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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娘，&rdo;李慶雲的神色有些掙紮：&ldo;這些……&rdo;&ldo;我知道你想什麼，這些可都是你二哥拿命換回來的！&rdo;老太太的語氣嚴厲起來：&ldo;你是我生的，也要像李慶昌那樣，做個黑心爛腸的不成？！&rdo;李慶雲滿臉的羞愧，&ldo;娘，我知錯了。&rdo;&ldo;知錯就好，人呐，不能隻看眼前，謹言是個好孩子，你對他好，他都能記得。記住娘今天的話。&rdo;&ldo;我記住了，娘。&rdo;民國初年，國内的言論還十分自由，也沒什麼莫談國事的規矩。關北城的酒樓茶館裡，時常能看到成群的人，酒足飯飽之後，叫上一壺茶，一邊喝着茶，一邊談論着滿洲裡邊境的事情。李謹言剛走上二樓，就聽到有人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叫一聲：&ldo;好！&rdo;擡頭看去，隻見一個穿着藍色長衫的中年人，正站在屋子正中，口沫橫飛，仔細聽聽，正是在說滿洲裡邊境的戰事，比起之前在他面前大講少帥剿匪英姿的兵哥，這位的口才，才真比得上說書先生了。跑堂的小二見到李謹言和他身後的季副官，忙迎上前，&ldo;您二位好！大堂還是雅座？&rdo;&ldo;雅座。&rdo;李謹言道：&ldo;僻靜點的。&rdo;&ldo;哎，好嘞！&rdo;坐下不到兩分鐘，小二剛送上一壺熱茶，李慶雲就走了進來。&ldo;三叔。&rdo;出于禮貌，李謹言先打了招呼，站起身，李慶雲卻擺着手：&ldo;快坐着，你三叔我不在乎那些虛禮。&rdo;話落，坐到了桌子旁邊，對小兒說道：&ldo;你們這裡的招牌菜，上幾樣，酒不要了，快着些。這位？&rdo;&ldo;這是季副官。&rdo;李謹言介紹道：&ldo;上次我回門的時候，三叔應該見過。&rdo;李慶雲一拍腦門：&ldo;瞧我這記性！季副官，您可别見怪！&rdo;季副官搖頭說不必，他能被樓逍派到李謹言身邊，自然有他的獨到之處，一眼就能看出李謹言對李慶雲的态度不一樣，自然也不會掃李慶雲的面子。飯菜上桌，香味撲鼻，引得李謹言的肚子咕噜噜直叫，他也的确餓了，在關北城外跑了一個上午，兩百畝地買下來，花了足足一千六百塊大洋，又順便去巡視了自己從李家得來的田，見了佃戶，忙下來，連喝口茶的時間都沒有，就趕來見李慶雲。早上吃的兩個雞蛋一碗粥早就消化了，如今這一桌菜擺在面前，肚子不叫才怪。李謹言有點不好意思，李慶雲忍不住樂了，雖說李謹言如今身份不同了，到底還是他的侄子。和老太太一番深談之後，李慶雲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琢磨了一夜，鬧得三夫人險些沒把他踹到地上去。第二天醒來，頂着兩個黑眼圈的李三老爺打定了主意，聽老太太的準沒錯！他就跟着自己這個侄子幹了，好處肯定少不了。再者說，李謹言進了大帥府，身邊都是樓家的人，能有個自己人幫襯着，總好過沒有。想到這裡，李三老爺笑呵呵的說道：&ldo;你看，三叔我早上也沒吃什麼，這會兒肚子就開始叫了，咱們先吃飯，有什麼話，等吃完飯再說。&rdo;李謹言也放開了，反正李慶雲是他的親叔叔，季副官也不是外人，客氣了兩聲，端起飯碗就開始扒飯，不忘招呼李三老爺和季副官一起動筷子。李慶雲之前那番話隻是為了給李謹言搭個架子，免得他年紀小，臉上抹不開，覺得不好意思。夾了幾筷子菜，意思一下也就罷了。季副官則是當真沒有客氣，吃得比李謹言都多，李謹言見狀，又叫來小二，另送兩盤炒菜上來，&ldo;再到旁邊的雅座擺上一桌，多上些肉菜。&rdo;除了季副官，還有四個兵哥也跟着李謹言跑了一個上午，兵哥們堅持上下有别，死活不跟李謹言坐一桌。李謹言還有事情要和李三老爺談，也沒堅持，便給他們另外安排一張桌子。不能放在大堂，四個五大三粗的兵哥，腰闆挺直的往那裡一坐，估計得有一半的人吃不下飯。季副官看到李謹言放下筷子，三口兩口的吃完了第五碗米飯，嘴一抹，站起身說道：&ldo;言少爺，我去那邊看着，不能讓他們喝酒。&rdo;李謹言點點頭，知道他這是借故離開，讓自己和李慶雲能單獨說話。不過……看看連湯汁都沒剩多少的盤子，李謹言暗道：果真是樓少帥的心腹嗎？連吃起飯來，都是一樣的&ldo;生龍活虎&rdo;，&ldo;龍馬精神&rdo;！他是不是該叫小二哥給旁邊那屋多送一桶米飯……小二收拾好桌子，送上一壺熱茶，幾盤點心，就退了出去，幹他們這種行當的，都得有眼色，這二位一看就有事情要談，手腳利索點，不多話，才不會惹人厭煩。等到雅座的門關上，李慶雲開門見山的對李謹言說道：&ldo;侄子，你三叔是個直腸子，也學不來拐彎抹角那一套，話說得直白，你可别生氣。&rdo;&ldo;恩，&rdo;李謹言點點頭，&ldo;我知道三叔的性子。&rdo;&ldo;就是，前些日子三叔托你的事情，有眉目了沒有？&rdo;李謹言端起茶杯，吹了吹，&ldo;三叔，你是想在軍政府裡找個差事做？還是另有打算？&rdo;李慶雲心頭一動，&ldo;怎麼說？&rdo;&ldo;要是想在軍政府裡做事，不難。你是我的親叔叔，這點面子，樓家人還是會給的。不過，侄子也和三叔說實話，太好的位置，是不成的。樓家人或許能答應，侄子我卻不能開這個口，還望三叔體諒。&rdo;李慶雲道：&ldo;你不說三叔也明白。就是真安排上了這個局長那個部長的，你三叔我也不是那塊料，早晚得讓人給撸下來。&rdo;李謹言被李慶雲三兩句話逗樂了，&ldo;三叔，我開口，給你安排的職位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的。财政局前幾天剛換了局長，是樓夫人的妹夫，這人姓展，之前是北方政府交通部的部長，很有能力。如果你覺得可以，我就和樓夫人說一聲，給你在财政局安排個職位。&rdo;李慶昌久病在床，副局長職位剛被拿下去，轉眼就把李慶雲安排進去，不得不說，李謹言也是堵着一口氣的。李慶雲思量了一下，&ldo;若是不進軍政府，三叔還能做些什麼？&rdo;李謹言放下茶杯：&ldo;三叔，樓家辦的皂廠，你知道吧？&rdo;李慶雲點頭。&ldo;是侄子出的主意。&rdo;李謹言不顧李慶雲驚訝的神色，繼續說道：&ldo;侄子剛買下了城外的兩百畝荒地，打算繼續建廠，先建一家家化廠，生産給女人用的雪花膏和口紅，等到廠子盈利了，再上新産品。建廠的款子也準備好了。&rdo;&ldo;你說，樓家的那家皂廠是你出的主意？&rdo;見李謹言點頭，李慶雲愣了半晌，樓家的皂廠，這段時間可是名聲大噪，不少外地的商人都慕名而來，據說上海和江浙那邊的都有。李謹言之前送給三夫人的香皂，三夫人用的時候，李三老爺一直沒注意，他一個大老爺們，怎麼會去注意妻子是用什麼洗臉洗澡的？如今吃驚，也就不奇怪了。&ldo;侄子，你和我說這個，是要？&rdo;&ldo;三叔，如果你肯屈就，我想把這個廠子的經理職位，交給你。&rdo;&ldo;讓我做經理？&rdo;李慶雲一皺眉，随即搖頭，&ldo;這不合适。&rdo;&ldo;怎麼？&rdo;李謹言奇怪的問道：&ldo;三叔，你不想從商？&rdo;他之前的确想着讓李慶雲去發展&ldo;娛樂行業&rdo;，可現在的時機并不合适，他手頭的資本也不足，隻能先把這件事按下。李慶雲也不是他之前印象中的纨绔，讓他做實業，也未嘗不可。&ldo;不是。&rdo;李三老爺搖頭，&ldo;侄子，李家還沒分家，你想過沒有，廠子若是交給我經營，最後是你的，還是會變成李家的？就算這廠子是你一手建的，李家沒出一個子，你也沒處說理去，到底你還姓李。&rdo;&ldo;三叔，這件事你不用擔心。&rdo;李謹言笑道：&ldo;我雖然姓李，可李字前邊還要冠個樓。&rdo;李慶雲眨眨眼，看着李謹言，随即一拍大腿，&ldo;侄子，三叔服了！&rdo;李慶昌啊李慶昌，你這可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老太爺若是知道謹言有這份能耐，還會一心想着謹丞，讓他二哥絕後嗎？&ldo;三叔，我要辦廠的事情，現在還隻有幾個人知道。&rdo;&ldo;我曉得，你三叔不是嘴碎的人。&rdo;&ldo;恩，我信得過三叔。現在這家廠子，隻能算是小打小鬧，侄子有信心，把這家廠子做大，到時候，讓洋人都用咱們的東西，三叔就等着數錢好了。&rdo;李慶雲摸着下巴，咂摸了兩下嘴，他這侄子，口氣可真夠大，若是真有那一天，他李慶雲這輩子，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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