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瞞袁使君,早在桓使君任鹽渎縣令時,仆便奉四郎君之命跟随桓使君,之前曾随桓使君北伐。&rdo;這件事不是秘密,憑袁真的人脈早晚能查出來。秦雷當着袁真的面道出,無外乎是提醒對方,桓容同秦璟交情匪淺,袁真既然已經叛晉,有意北投,在處理同桓容的關系時最好謹慎一些。袁真沒有出言,眯起雙眼咳嗽幾聲,擺手示意袁瑾不必擔憂,除掉裹在信封外的絹布。信并不長,袁真卻足足看了一刻鐘。期間,袁真的神情并未生出多大變化,近身的人卻知道,他此刻已是怒火狂燃,不是礙于病體,很可能會立即點兵包圍朱輔在壽春的家宅,将宅中人殺個一幹二淨。&ldo;此封信外,桓刺使可還有他話?&rdo;秦雷沒有接言,先将視線移到袁瑾身上,又掃了一眼留在房内的忠仆和童子。猜出他的用意,袁真揮退他人,隻将袁瑾留在室内。秦雷這才開口道:&ldo;仆出行之前,桓使君有言,如袁使君願意留在壽春,他可以幫忙。&rdo;留在壽春?袁真蹙眉,眼中閃過幾許明悟。袁瑾則是一頭霧水。&ldo;阿父,他這是什麼意思?&rdo;&ldo;桓刺使當真這麼說?&rdo;袁真沒有理會袁瑾,而是肅然看向秦雷,沉聲發問。&ldo;字字确實,仆不敢诳語。&rdo;室内陷入寂靜,袁真沉思許久,沒有再行詢問,而是令袁瑾喚來忠仆,先引秦雷下去休息。&ldo;桓刺使的提議我會考慮。&rdo;袁真道,&ldo;你可暫留壽春,待我處理完雜事,會書信一封交你帶回。&rdo;&ldo;諾!&rdo;秦雷抱拳行禮,明白袁真所言确實,并非是在設法拖延時間。事實上,知曉書信内容,袁真肯定會和朱輔翻臉。他病成這樣,先前的盟友又打算背後捅刀,同桓容合作幾乎是唯一的出路。秦雷下去之後,袁真将書信遞給袁瑾,又咳嗽幾聲,目光落在朱蒙身上,沉聲道:&ldo;你是自己說,還是我讓你說?&rdo;朱蒙瞬間臉色慘白,嘴上的布被取走,整個人已抖如篩糠。他可以在桓容面前逞強,卻不敢面對袁真。作為朱輔的兒子,他太清楚袁真的手段。&ldo;我、我說。&rdo;冷汗順着臉頰滑落,朱蒙的聲音發顫。&ldo;自使君病重,家君便常與臨淮叔父書信,隻等使君駕鶴……&rdo;朱蒙頓了頓,下邊的半句話實在不敢出口,唯有含混過去,&ldo;便借臨淮郡兵逼大公子交出手中勢力。&rdo;随着朱蒙的講述,袁真的臉色愈發陰沉。怒到極緻,竟詭異的平靜下來。袁瑾狠狠攥着書信,當真是怒不可遏。沒有朱蒙的話,他還可以當這是桓容詭計。對方親口招認,他想将事情賴到桓容頭上都不行!&ldo;阿父,朱輔欺人太甚!&rdo;想當初,朱輔朱胤能坐上太守寶座,袁真沒少在背後出力。不想袁氏一夕落魄,對方竟要背後下手!&ldo;好啊,當真是好。&rdo;袁真咳得更加厲害。他被桓溫設計,又被晉廷視為棄子,一怒占據壽春叛晉。朱輔向來同他親厚,知曉此事之後,二話不說随他一起北投,他還對這&ldo;老友&rdo;懷有幾分愧疚。萬萬沒想到,對方竟是貌忠實奸,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打算趁他病要他命!&ldo;袁石。&rdo;&ldo;仆在。&rdo;&ldo;帶下去埋了。&rdo;袁真飲下一口溫水,聲音略顯無力,說出的話卻令人膽寒,&ldo;命袁柳立刻關閉城門,不許任何人進出。&rdo;&ldo;諾!&rdo;&ldo;圍住朱輔的宅院。&rdo;袁真狠聲道,&ldo;凡是宅中之人,一個不留!嚴查城中郡兵,凡同朱氏有牽連的,連同其家小全部關押,仔細盤問。&rdo;&ldo;諾!&rdo;忠仆領命下去安排,順手将朱蒙拖了下去。朱蒙還想掙紮求饒,當場被卸掉下巴,再發不出半點聲音。待室内隻剩下父子二人,袁真對袁瑾道:&ldo;阿子,你後宅中的婦人盡快處置掉。&rdo;&ldo;阿父,&rdo;袁瑾震驚的擡起頭,&ldo;她是阿峰的生母。&rdo;&ldo;婦人之仁!&rdo;袁瑾恨聲道。&ldo;這個婦人絕不能留!我早在懷疑,朱輔為何能知曉我的一舉一動,連我服用的藥方都一清二楚。除了家中透出消息,沒有其他可能。&rdo;&ldo;或許是奴仆。&rdo;在袁真冰冷的目光注視下,袁瑾的聲音越來越低。&ldo;我知你喜愛阿峰,我又何嘗不喜。&rdo;袁真疲憊的閉上雙眼,道,&ldo;瑾兒,你要知道,如今我已非豫州刺使,你也不再是刺使公子。我為晉廷叛臣,稍有不慎就将萬劫不複,粉身碎骨!&rdo;如果不是沉疴在床,恐回天乏力,袁真哪會同袁瑾如此廢話。可惜他身邊隻有這一個嫡子,還如此的不成器。想到這裡,袁真不免暗中歎息。&ldo;阿子,你可明白為父之言?&rdo;袁瑾垂下頭,雙拳緊握。見他這般表現,袁真胸中猛然騰起一陣怒火,旋即又化成一片悲涼。如果他有一個兒子成器,哪怕是個庶子,他都不會如此擔憂身後之事。&ldo;阿父,不能、不能關着她嗎?&rdo;袁瑾試着開口。袁真終于失望。&ldo;罷,随你。&rdo;&ldo;阿父?&rdo;聽出袁真的心灰意懶,袁瑾沒有半點慶幸,反而開始陷入惶恐。&ldo;我時日無多,你不願從我之命,今後的路就自己走吧。&rdo;話落,袁真躺回榻上,疲憊的合上雙眼。&ldo;阿父……&rdo;袁瑾愈發感到心慌,雙膝一軟,跪行向前,哭求道:&ldo;阿父,兒從命,兒願從命!&rdo;袁真仍是不言。&ldo;阿父,兒錯了!阿父!&rdo;袁瑾滿面惶恐,袁真終于轉過頭,看着他,心中更覺得失望。如果袁瑾能堅持下去,即便是婦人之仁,好歹能有幾分擔當。如今這個樣子,讓他如何放心将袁氏家族交給他!&ldo;既然如此,那就去吧。&rdo;袁真開口道,&ldo;處置好這件事,點二十部曲和五十私兵出城,截殺歸來的朱輔。&rdo;&ldo;諾!&rdo;袁瑾帶着眼淚應諾,起身退出内室。想到要将結發之妻殺死,心頭難免有一絲不忍。然而,袁真的話如警鐘般長鳴腦海,迫使他壓下那一分憐惜,轉道走向後宅,左手握牢劍柄,用力得手背鼓起青筋。在面對妻子不信的目光,舉起寶劍時,他心中怨恨的不是桓溫晉廷,不是意圖吞并袁氏仆兵的朱輔,而是将這一切揭開的桓容。&ldo;小賊,總有一日我必殺你!&rdo;鮮血濺到臉上,這一刻的袁瑾仿佛地獄走出的惡鬼,猙獰、恐怖。一個五歲的男童藏在屏風後,看着親父手刃親母,嘴被保母死死的捂住,小臉一片慘白。直到室内彌漫血腥,袁瑾踩着鮮血離開,男童狠狠咬了保母的手指,掙紮着爬出屏風,撲到朱夫人的屍體前,嗚咽着哭出聲音。太和五年,五月,臨淮太守朱胤以謀逆之罪問斬,郡内被牽連職吏散吏達六十餘人。行刑之日,法場血流成河,城中百姓各個拍手稱快,直言蒼天有眼,惡人罪有應得。同月,壽春城發生内讧。袁真率先動手,朱輔在歸城途中被殺,全家老少無一幸存。凡同朱氏有瓜葛的官員将兵盡被捉拿盤查,事後被殺者達百餘。朱輔的家宅被付之一炬,宅中人屍骨無存。袁真行事之狠、下手之快,令朱輔猝不及防,糊裡糊塗就去見了閻王。秦雷攜帶袁真的親筆書信返回盱眙。知曉事情經過,桓容僅是點點頭,并沒多說什麼。待秦雷下去休息,又取出袁瑾派人送來的信件,兩相對照,不免歎息一聲。賈秉恰好來送新錄的職吏名冊,見桓容這個樣子,心中猜出幾分,行禮之後正身坐下,開解道:&ldo;明公,治世有治世之道,亂世有亂世之法。&rdo;桓容看向賈秉,道:&ldo;秉之的意思我明白。我并非認為袁真有錯,而是覺得之前有欠考慮,未能估量此人性格,今後怕會招來風險。&rdo;&ldo;明公大可不必如此。&rdo;賈秉正色道。&ldo;何解?&rdo;桓容問道。&ldo;袁真掌豫州十餘載,可謂一方枭雄。其行事老道狠辣,自然不是尋常人可比。&rdo;桓容點頭。&ldo;然其處境尴尬,且命不久矣。&rdo;賈秉話鋒一轉,&ldo;今後掌控壽春的不會是他,而是袁瑾。此人志大才疏,心胸狹隘,終究難成大器。一旦袁真身死,壽春即為盤上卒子,明公要用,自可留他些許時日,如不用,随時可以吞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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