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牢之聽力太好,不小心聽去半句,好懸沒當場失态。作為晉室正統的擁護者,郗愔常教導兒孫盡忠報國,馬革裹屍夷然不懼。如今說出這番話,畫風實在不對!送走郗愔,桓容本想請秦璟回營,不料想,桓沖和桓豁聯袂前來,見面寒暄兩句,直接擡出黃金,稱願以高出市價五成,購買秦璟運來的牛羊。&ldo;五成?&rdo;桓容眨眨眼。&ldo;五成。&rdo;桓沖笑着點頭。桓容懷疑的看着桓沖和桓豁,兩位叔父是否太大方了點?桓豁沒理會,看着系在帳外的幾匹戰馬雙眼發亮。桓沖笑得和善,雙手攏在身前,黃金擺出,隻等桓容定頭。&ldo;叔父要換多少?&rdo;&ldo;不多。&rdo;桓沖比出五根手指。&ldo;五百?&rdo;那還真不多。&ldo;五千。&rdo;桓容差點摔個跟頭。五千還不多?!&ldo;瓜兒莫急。&rdo;桓沖笑眯眯道,&ldo;大軍需糧甚巨,何妨問一問運羊的商旅,如有餘貨,大可一并運來。&rdo;&ldo;叔父之言,侄不甚明白。&rdo;&ldo;月前,河東郡一場大火,乞伏鮮卑多部被滅,牛羊被盡數掠走。&rdo;桓沖面上帶笑,仿佛說的是一件稀松平常之事,&ldo;一次運來萬餘牛羊,縱覽北地,有此實力者屈指可數。&rdo;桓容沒有接話。和桓沖這樣的人打交道,他的腦袋有些不夠用,唯恐說錯話給秦璟引來麻煩。&ldo;未知瓜兒能否代叔父引薦?&rdo;桓沖繼續道,&ldo;如若不能也是無妨,這五千牛羊還請瓜兒幫忙。&rdo;桓容猶豫不決,秦璟忽然從帳内走出,行至桓沖面前,拱手行禮道:&ldo;西河秦氏,秦璟秦玄愔,見過桓使君。&rdo;桓沖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秦氏四子?根據得來的消息,他推測桓容同秦氏塢堡有往來,卻沒料到來人會是秦璟!撫過颌下短須,桓沖為兄長感到惋惜,舍棄有德有才的嫡子,扶持無能跋扈的庶子,縱然成就大事,怕也不會長久。然而,桓溫的顧忌他也了解。如果桓容的生母不是晉室長公主……桓沖搖搖頭,真是那樣,怕教養不出如此優秀的孩子。&ldo;桓沖桓幼子,秦郎君有禮。&rdo;兩人初次見面,卻是談笑自若,你來我往,唇槍舌劍,半點不覺陌生。桓容看看叔父,再看看秦璟,忽然覺得,比起這些一肚子黑水、說話九曲十八彎的古人,自己當真不夠看,各種對比之下,完全一個傻白甜。禍害桓沖欲購五千頭牛羊,高于市價五成,對秦氏塢堡來說,算是一樁不錯的生意。秦璟和秦玓火燒河東鮮卑營地,獲取的牛羊總數超過五萬,因各種原因折損,仍留有四萬餘頭。除半數留在塢堡,餘下均可用來交易。即便數量不足,問題同樣不大。來自涼國、吐谷渾和烏孫的商隊絡繹不絕,秦氏塢堡大可以市價購入,加價賣出。需求的數量足夠大,這些胡商和番商多會主動減低價格,力求能維持長久生意。連年戰亂之下,像秦氏塢堡這樣的買家并不好找。遇上氐人或者鮮卑人,稍有不慎,交易就會變成搶劫,損失貨物錢财不算,命都可能丢掉。遺晉倒是富庶,但對多數胡商來說,想要抵達建康,需要穿過其他部落的地盤,賣得貨物的價錢,甚至還抵不上路途中的損耗。幾番比較下來,秦氏塢堡變成最好的選擇。因為氐人和鮮卑人交戰,南下的商路一度斷絕,自太和三年初,秦氏塢堡迎來一波又一波胡商。堡内的大市和小市愈發繁榮,堡外搭起成排的帳篷。為确保&ldo;地盤&rdo;不會被搶走,許多胡商幹脆常駐于此,由家人和合作夥伴往來運送貨物,短短幾月賺到的金帛珠寶,竟超過去歲整整一年!&ldo;秦氏塢堡有上等絲絹和珍珠!&rdo;這個消息傳出,胡商各個激動。絲絹不用說,運回胡地必能大賺特賺。珍珠,尤其是合浦珠,價值更是高得難以估量。此時沒有養珠技術,珍珠都是天然形成,需采珠人冒着生命危險下水。烏孫、涼國和吐谷渾均在内陸,國主貴族視珍珠為至寶,價值高過黃金,寶石瑪瑙琥珀都要靠邊站。因合浦珠珍貴,運珠船抵達建康之後,無需船主登岸,上等的珍珠就會銷售一空。胡商們僅能争搶下等,多數時候連這個機會都沒有。聽聞秦氏塢堡有珍珠,衆人都是紅了眼,恨不能馬上飛去塢堡,用全部身家換得到幾顆。回到國内,價格少說也會翻上幾番。到時候,無論是再走商路還是置辦家産富享天年,都是不錯的選擇。遠來的胡商越來越多,帶來的貨物也是千奇百怪。要論大手筆,還屬遠道而來的波斯商人。因路途遙遠,為保證安全,商隊的規模動辄超過五百人,木制大車由駱駝和駿馬牽拉,車上裝載着珠寶、獸皮、香料和大量的果幹,甚至有妖豔的胡姬和身材高大、渾身毛發的番人。按照商隊首領的說法,這些奴隸都是戰俘,來自極西之地。&ldo;那裡的人十分野蠻,渾身散發着臭氣,滿嘴都是臭味,除了做苦力什麼都做不了!&rdo;商隊首領正當壯年,祖父和父親都曾到中原交易,對中原的絲綢絹帛尤其推崇。此時華夏戰亂,西域諸國也不太平,他遠走中原冒着不小的風險,隻盼能大賺一筆。因秦璟前往枋頭,出面洽談的換做秦玚。秦二公子對胡姬和奴仆不感興趣,隻願意交換香料果幹,珠寶也可以換幾車。&ldo;如果這些馬和駱駝留下,我會給你合适的價格。&rdo;商隊首領考慮再三,咬牙留下一半的駿馬,駱駝卻要全部帶走。秦玚沒有勉強,令人擡出定好的絹布,搬上清空的大車。&ldo;按你的要求,一百五十匹彩絹。&rdo;在南北兩地,絹布均屬于硬通貨。秦氏塢堡交易的絹布由蠶絲制成,比不上建康工巧奴的手藝,在北地卻是數一數二。貨物運上車之前,需逐一開箱檢驗。箱蓋打開的瞬間,陽光直射而下,絹布的花紋愈發鮮活,刹那間閃花人眼。波斯商人瞪大雙眼,險些當場流口水。看着箱蓋合攏,用粗繩捆緊,一箱接一箱送上木車,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發财了,發财了!秦玚微哂。這樣的絹過于鮮豔,阿母和阿姨都不喜歡,覺得花紋太俗,胡商卻是如獲至寶,就差把眼珠子粘上。想起從鹽渎歸來的商隊,秦玚不禁咧嘴。誰能想到,小小一個鹽渎有如此大的能量,鹽巴稻麥之外,竟運出如此多的絲絹!石劭的&ldo;北地财神&rdo;之名果真不需。這樣俗氣的絹布,庶人不能穿,士族不屑穿,在南地都是積壓落灰的下場,沒有商人願意充冤大頭,肯大量訂貨。石劭反其道而行,大批量買下,全部随船送到北地。換做旁人,未必能看到其中隐藏的商機,縱然看到也不會有這樣的決心,行動如此之快。這全靠桓容對石劭的信任。否則,他壓根無法調動如此多的金銀。士為知己者死。石劭感念桓容的活命之恩,竭盡所能也要報答。這筆生意僅僅是開始,給他充裕的時間,必定發揮财神之名,為桓容賺下一座金山。交接完貨物,胡商取得秦玚同意,在靠近城牆的地方搭建帳篷,将大車圍成一圈,裝有絹布的車被圍在中間,車上有護衛把守,務求不被有心人鑽了空子。夜半時分,胡商猶不放心,實在睡不安穩,幹脆走出帳篷,睡到了車上。入秋之後,北地依舊炎熱,蚊蟲滋生。胡商躺在車上,很快被叮出滿臉腫包,照樣笑得見牙不見眼。有了這些絹布,他回去後能換來數不盡的黃金寶石!可惜自己來得晚,沒能交易到珍珠。聽說塢堡藏有金色的珍珠,一個有鴿卵大小,價值連城。如果能帶回去獻給國王,不隻是财富,更将獲得地位!胡商越想越美,心情愉悅之下,臉上的疼癢都減輕許多。塢堡内,秦玚翻閱記錄交易的簿冊,幾名文吏擺出算籌,核對賬目。不是誰都有鐘琳的本領,可以一心二用。因交易的貨物種類繁多,價值需要互相折算,工作量委實不小。幾人一起動手也要忙上三四天,熬油費火,才能全部核對清楚。文吏實在忙不過來,張參軍友情援手。&ldo;還需多久?&rdo;&ldo;至少還需兩日。&rdo;張禹擺開算籌,頭也不擡道,&ldo;因胡商突然增多,郎君交易時又不講價,一天換得五批牛羊竟是五種價格。&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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