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句話,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區别在于究竟是好運還是厄運。建康城中,一隊府軍護送三輛馬車穿街而過,停在桓府門前。知曉是姑孰來人,南康公主當即皺眉。&ldo;這回又是誰?&rdo;先是兩個妾室,然後是不省心的兒婦,這回又是哪個?&ldo;回殿下,是三公子。&rdo;婢仆道。&ldo;是他?&rdo;南康公主難得現出一絲驚訝。比起桓熙和桓濟,桓歆的性格偏軟,說難聽點就是顆牆頭草。&ldo;他怎麼會回來?&rdo;&ldo;回殿下,來人言三公子重傷,半年不能離榻。郎主特令人護送三公子回建康養病。&rdo;重傷?之前廢了一個,現下重傷一個,該說是報應不爽?南康公主喚來阿麥,令其帶人迎桓歆入府,安排到西側宅院。&ldo;告訴他,無需前來問安。&rdo;對這幾個庶子她見都不想見,見了純粹鬧心。&ldo;諾。&rdo;阿麥退出門外,南康公主轉向李夫人,道:&ldo;這事有點蹊跷。&rdo;&ldo;妾以為三郎君是遭了無妄之災。&rdo;李夫人放下鹽渎來的書信,笑容溫婉,&ldo;大司馬送其回建康,想是為三郎君考量。&rdo;&ldo;無妄之災?&rdo;南康公主思索片刻,長袖鋪展膝側,飽滿的紅唇緩緩勾起,&ldo;倒真是無妄之災。&rdo;瓜兒去了鹽渎,庶子自以為得勢。殊不知,得意太早終究要栽跟頭。桓濟人廢了心卻沒廢。桓熙既然占據優勢,必要将他狠狠壓死。彼此相争,桓歆這個牆頭草自然最先遭殃。留在姑孰死路一條,回到建康形同退出權利争奪,好歹不會丢掉小命。哪怕對桓歆沒多少父子之情,桓大司馬也不能讓他這個時候死了。想明白之後,南康公主不由得冷笑。&ldo;阿姊,&rdo;李夫人微微傾身,素手劃過南康公主的袖擺,指尖摩挲着銀線織成的流雲,柔聲道,&ldo;姑孰之事自有夫主,阿姊何須費心。我新制了兩件絹襖,阿姊可要看看?&rdo;南康公主轉過頭,笑容變暖,刹那如牡丹綻放,愈發顯得雍容華貴。&ldo;好。&rdo;桓容的發現秦璟抵達鹽渎三日,同石劭日日會面,幾度長談,試圖說服對方返回北地,投身秦氏塢堡。此舉也是情非得已。秦氏塢堡兵強馬壯,大量招收流民,并且同慕容亮達成以珠換人的交易,兵源和人口肯定會越來越充裕。随着人口增多,糧食的缺口也會日漸增大。塢堡内不缺沖鋒陷陣猛将,不少精通兵法的謀士,偏偏缺少内政和經濟人才。秦氏家主求賢若渴,恨不能親自披挂上陣,往各處搜羅人才。奈何條件有限,有名望的要麼随晉室南渡,被高門士族收攏,要麼就是被胡人擄走,生死難料。沒有名望的,有沒有真才實學不論,躲進哪個山嶺之間,立刻如水入汪洋,壓根無從找起。早在鹹康年間,秦氏便開始招納石氏,礙于種種因由始終未能如願。此後幾十年間,秦氏和石氏一直維持書信往來。感動于秦氏的誠心,石氏曾幫助秦氏往南方買糧。如今秦氏商船的領隊船主,十之八九都是石氏幫忙培養起來。經過多年努力,兩家的的距離越來越近,待到晉哀帝在位,石氏家主‐‐石劭的親爹終于點頭,答應舉家遷入西河郡。一為秦氏多年的锲而不舍,二來,鮮卑人和氐人緊盯着石氏這塊肥肉,早晚都要下嘴。投身秦氏總能保全一家,落入胡人手裡,難言會是什麼下場。發現頻繁出現在家宅附近的鮮卑騎兵,想起昔日好友的下場,石氏家主下定決心,遣人給秦氏塢堡送去書信,希望後者能夠派仆兵前來,護送全家前往西河郡。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不等書信抵達西河郡,乞伏鮮卑先一步下手,石氏遭逢大禍。石劭同秦璟談話時,細述全家被鮮卑囚困的經過,并言,如果不是他和兄長咬牙為鮮卑驅使,家人根本撐不過數月,更等不到乞伏鮮卑内亂,趁機和羊奴一同外逃。&ldo;擄走的漢人都被關在羊圈,白日幹活,夜間隻能靠在牲畜身上取暖。男子尚能保命,女子的遭遇更是不堪。&rdo;&ldo;胡人嗜殺,死在胡人刀下的漢家子不知凡幾。&rdo;&ldo;仆在乞伏首領帳下,曾見昔日高門被胡人劫掠,一夕家破人亡。流民建造的塢堡被攻破,堡民慘遭屠戮,房舍皆被付之一炬。火光沖天,濃煙整日不散。&rdo;&ldo;此番南渡,家人遭遇不測,父母兄嫂盡皆不存。幸得桓府君出手相救,仆才能留得一條性命,保住唯一血親。&rdo;話說到這裡,石劭的神情愈發嚴肅。&ldo;蒙此大恩,理當結草銜環,盡心圖報。劭不忘秦氏之義,感念尊侯器重,然恩重不報,何以立身天地之間,何以敢稱丈夫?&rdo;石劭表情堅定,語氣沒有半分動搖。以實際行動表明,無論秦璟說什麼,他都不會前往北地。&ldo;敬德決定了?&rdo;&ldo;是。&rdo;石劭拱手道,&ldo;請秦郎君體諒。&rdo;秦璟搖搖頭,暗中歎息。牛不喝水總不能強按牛頭。秦氏的确缺少人才,但石劭打定主意不願北返,一心一意留在鹽渎,總不能把人綁回去。這不是秦氏的行事作風,傳出去必要受世人诟病。&ldo;敬德乃真丈夫。&rdo;&ldo;仆慚愧,當不得郎君誇贊。&rdo;事情說開之後,秦璟懷抱遺憾,卻對石劭的品性更為欣賞。同樣的,對能讓石劭死心塌地的桓容也多出幾分好奇。先時隻覺得這小公子性情直率,有秦漢士子之風。如今來看,其品性言行定有更多過人之處,的确值得一交。&ldo;敬德無意北返,我亦不好在南地久留。&rdo;氐人和鮮卑人打得不可開交,秦氏塢堡夾在二者中間并非絕對安全,必須做多方面的考量。&ldo;返回北地之後,我會向家君禀明敬德之事。敬德可随時遣人往北,如能援手,秦氏定不推辭。&rdo;&ldo;多謝。&rdo;石劭笑容誠懇,費了諸多力氣,等的就是這句!&ldo;秦郎君不介意,現下便有一事相商。&rdo;&ldo;何事?&rdo;秦璟道。&ldo;仆知北方連遇旱蝗,糧産銳減。因鮮卑胡同氐人大戰數月,阻斷多條商路。縱有吐谷渾等番商往來市貨,仍是杯水車薪,補不足半數缺額。&rdo;秦璟沒有說話,雙手平放腿上,等着石劭道出下文。&ldo;今歲鹽渎稻谷豐産,鹽場出鹽超過往年,且價格下降一成半。&rdo;見秦璟挑眉,明顯知曉其意,石劭笑容增大,道,&ldo;未知郎君是否有意做這筆生意?&rdo;秦璟曲了兩下手指,眸光微斂,衡量其中利弊,沒有急着點頭或搖頭,而是問道:&ldo;此乃敬德之意?&rdo;&ldo;府君亦有此意。&rdo;石劭道。斟酌片刻,秦璟點頭。&ldo;好。&rdo;人帶不回去,能新開辟一條商道也算彌補。&ldo;郎君答應了?&rdo;&ldo;鹽糧均為堡内必須之物,且鹽渎價低,璟為何不應?&rdo;初步定下合作意向,石劭請秦璟前往後堂,與桓容共商此事。鹽渎已被劃為桓容食邑,千戶稅糧均入縣公府庫。随縣内豪強倒台,鹽亭陸陸續續收回,制出的鹽逐月增多,除運往建康的定額之外,餘下都歸桓容處置。糧食暫且不論,單是累積起來的鹽量就夠桓容賺上一筆。得知石劭不準備北返跳槽,桓容可謂驚喜不小。知道他和秦璟談成生意,驚喜瞬間加倍。聽完秦璟要求的貨物數量以及給出的價格,桓容整個人都處于&ldo;懵&rdo;的狀态。&ldo;以金市糧?&rdo;&ldo;絹布亦可。&rdo;咕咚。桓容咽了口口水,精巧的喉結上下滾動,腦袋有些發熱。略微冷靜下來,轉念又一想,糧價高于晉地,并且以黃金交換,這事是不是太好了點?天上掉餡餅可以有,但餅裡包着的是什麼餡,會不會藏着咯牙的石子,沒弄清楚之前絕不能輕易下口。&ldo;秦兄可有其要求?&rdo;&ldo;确有。&rdo;秦璟點點頭,道,&ldo;我欲同容弟定契,每年七月至九月運糧,鹽船三月一行,均自鹽渎北上,不經建康。&rdo;&ldo;不經建康?&rdo;桓容心頭微跳,眼角餘光瞄向石劭。後者微微點頭,示意他無需猶豫,可以答應這個條件。&ldo;船行建康需過京口,此後行過運河,又要過大小各處津口,每處理都要繳納貨物或者絹布。糧船百分稅四,鹽船十分稅一,僅過三道籬門,成本便要多出許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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