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讀完一卷,桓容心中有數,餘下隻看開頭,多數掃過幾眼便放到一邊,随手展開另一卷。&ldo;阿弟,&rdo;桓祎瞪大雙眼,疑惑道,&ldo;你這是在讀書?&rdo;&ldo;是啊。&rdo;桓容頭也不擡,喚小童送來更多書簡。&ldo;能看明白?&rdo;&ldo;自然。&rdo;&ldo;阿弟厲害!&rdo;桓容擡頭看向桓祎,挑起一條長眉。桓祎又抓起半根麻花,說道:&ldo;我看不得太多字,多了就頭疼。當年啟蒙時,儒師也曾用心教導,怎奈學會了轉眼就忘。心中明白意思,硬是寫不出來。&rdo;聽着桓祎講述,桓容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或許桓祎不是智商問題,而是有閱讀障礙?&ldo;阿弟?&rdo;&ldo;沒事。&rdo;桓容搖搖頭,道,&ldo;隻是覺得,阿兄并非他人口中所言。&rdo;見桓容沒有笑話自己,桓祎的笑容更加憨厚。&ldo;阿弟翻閱這些族譜,是要查些什麼?&rdo;&ldo;恩。&rdo;桓容模糊應了一聲。士族之間互相結親,彼此關系盤根錯節。想要行事不出差錯,必須把自家的親戚關系弄明白,以防出門遇到,當面都不認識。竹簡翻開,單是桓溫一支就讓桓容頭大。腦子實在不夠用,不得不令小童取來紙筆,摘取主要内容記錄下來。南康公主的生母出身庾氏,論起來,庾希和南康公主是表親。桓秘的女兒,他的堂姐嫁給庾友的兒子庾宣,庾友和庾希則是親兄弟。七拐八拐,他和庾氏又成了堂親。他的二哥娶了琅琊王司馬昱的女兒司馬道福。從皇室排輩份,司馬昱是南康公主的叔父。也就是說,身為婆婆的南康長公主,同身為媳婦的餘姚郡公主,在娘家是一個輩分!看着紙上的線條,桓容徹底頭大。這還僅是冰山一角。算一算桓大司馬的幾個兄弟,加上桓氏的姻親,桓容臉都綠了。這些親戚關系,三天三夜都未必能背下來。桓容放下筆,捏了捏額心。視線掃過桓祎,後者吃完一盤麻花,正向另一盤下手,滿臉的輕松,當真讓他嫉妒。&ldo;阿兄。&rdo;&ldo;啊?&rdo;&ldo;我突然覺得,不能讀書似乎不是件壞事。&rdo;桓祎:&ldo;……&rdo;桓祎翻騰的動靜不小,事情很快傳入南康公主耳中。喚來婢仆詢問,得知不是桓祎胡鬧,而是桓容要查閱族譜,思量片刻,南康公主拊掌笑了。&ldo;瓜兒長大了。&rdo;欣喜之餘,令人又送來半屋竹簡,最早可追溯到先秦時期。目送婢仆離去,桓容背靠門框,禁不住淚水橫流。閑着沒事吃兩盤撒子多好,查的哪門子族譜,操的哪門子心!可惜事已至此,不容改口。疲憊的搓了搓眉心,轉身看向半屋的書簡,桓容握緊雙拳,拼了!比起當年熬夜苦讀,這點困難算什麼!直至上巳節前夜,桓容仍埋首書海,阿谷和小童均憂心不已。最後是南康公主親自過來,叮囑他好生休息,否則不許出門,桓容才垂首應諾,不情願的離開書案。躺在榻上,桓容閉上雙眼。雖然精神疲憊,眼眶酸澀,所得卻是頗豐。最少可以确定,明日遇到建康高門郎君,自己不會說不上話,落得尴尬境地。燭火微搖,小童抱着一條厚被躺到屏風後。桓容說了幾次,實在說不動,隻能由他去了。待到更漏漸盡,桓容沉沉入夢。額間的紅痣愈發鮮紅,仿佛寶石一般。上巳節當日,桓容早早起身。堅決不穿婢女奉上的大衫,換成藍色深衣,腰間系帶繡有祥雲,垂挂碧色暖玉,正是南康公主送來那枚。&ldo;郎君未到年紀,無需戴冠帻,可要束巾?&rdo;桓容點點頭。阿谷淨過手,接替婢女為桓容束發。見有婢女打開漆盒,拿起貌似粉撲的東西,桓容臉色驟變,連連擺手。吊帶衫堅決不穿,粉也絕對不塗!&ldo;郎君,此乃建康之風。&rdo;&ldo;我不習慣。&rdo;桓容堅持道。見婢仆不死心,更舉出謝玄,言明當日見面,對方同樣一身深衣,更沒有塗粉。阿谷實在拗不過,隻得令人捧下漆盒。桓容松了口氣,離開内室,信步穿過回廊。耳聞清脆的咔哒聲響,心中卻是不定。他是不是忘記了什麼?果然,行到回廊盡頭,迎面遇上滿臉興奮的桓祎,桓容無語了。一身長袖大衫,敞開前襟,内裡是代表時尚的&ldo;吊帶衫&rdo;。俊朗的面容并不符合時下審美,卻稱得上後世型男。問題在于,臉上偏偏塗了一層粉!&ldo;阿弟!&rdo;說話時,粉末簌簌往下掉,桓容無語望天。&ldo;阿谷。&rdo;&ldo;奴在。&rdo;&ldo;帶人為阿兄換件外袍,粉也擦掉。&rdo;&ldo;諾。&rdo;數名婢仆一擁而上,桓祎不解其意,愕然的看向桓容。&ldo;阿弟這是為何?&rdo;&ldo;三月風寒,為免受涼,阿兄還是換件衣裳。&rdo;看不見就算了,擺在眼前絕對不成!桓容說一不二,桓祎抵抗不過,隻能換上深衣,重新洗臉梳頭,坐上牛車。健仆揚鞭,一路行到烏衣巷口,遇到等候的的謝玄。一身長袖大衫,腰帶僅是松松系住,長發沒有束起,如雨瀑灑落身後。風過時,袖擺發尾輕動,百分百的卓越俊逸,潇灑不凡。贊歎之餘,桓容看向悶悶不樂的桓祎,愈發确信自己做出了正确選擇。如此真名士當面,他和桓祎這樣的,還是不要潇灑比較保險。上巳節一桓容欣賞謝玄風采,幾名謝氏郎君走下牛車,看着桓府健仆,同樣啧啧稱奇。時下人欣賞飄逸俊朗的美男子,代表如潘安。大衫廣袖,飄飄欲仙才符合東晉審美。世家郎君女郎挑選婢仆,也多是參照這個标準。上巳節建康士族子弟同聚,何等風雅之事,如謝玄等人,身邊的婢仆小童都是個頂個的俊俏。偏桓容反其道而行。小童有,婢仆亦有,樣子自然不錯。但跟車的二十多名健仆各個古銅肌膚,肩寬背闊,膀大腰圓,肱二頭肌鼓起來幾乎能撐破衣袖。南康公主特地下令,跟着郎君出門,長相總要過得去。可無論怎麼挑,軍漢終歸是軍漢。尤其是上過戰場的南府軍,能挑出身上沒幾道疤痕的已經算是奇迹。想要長相過關,符合時下人的審美委實是天方夜譚。&ldo;祎弟,容弟。&rdo;桓容桓祎均未及冠,尚沒有取字。謝玄立在車轅前,同二人見禮。同行的數位郎君,能與謝玄并立的僅七八位。不是太原王氏就是琅琊王氏,餘下僅是見禮,并未上前。桓容稍加思量,心中便如明鏡一般。士族也分三六九等。王謝兩家屬于巨族中的巨族,位于金字塔頂尖,代表門閥中的頂尖勢力。其他家族多要仰三家鼻息。桓溫手掌大權,跺跺腳建康抖三抖,龍亢桓氏卻屬一般。兼同曹魏有些關系,即便桓大司馬在朝中說一不二,兩度北伐,在民間極有聲望,桓氏依舊無法列入頂尖高門。以謝安、王坦之為首的士族門閥,說不帶你玩就不帶你玩。這就是當世規則。死活走不進圈子裡,舉刀子也沒用。家族乃立身之本。假設不是郗家日漸衰落,郗超未必會甘于桓溫帳下,屈居為幕府參軍。謝玄親自登門相邀,給了桓氏極大的面子。故而南康公主心懷疑慮,卻沒有阻攔桓容出門。庾希處心積慮,落實桓氏霸道之名,經王、謝郎君這一露面,自然也會沖淡不少。謝安心系家國,絕不允許因私仇壞國事。庾希心胸狹隘,目光短淺。不能及時收手,注定要栽個大跟頭。青溪裡位于城東,烏衣巷則在城南。桓容坐在牛車上,随意曲起長腿。車蓋未張,陽光自頭頂灑落,帶着融融暖意。伴着草木的清香,河水的甘冽,春日裡熏人欲醉。順秦淮河岸而下,沿途可見各式廛肆埒圍。多數店門敞開面街,大者懸挂門匾,上書古體篆字,小者各色布幌垂落,風過輕輕擺動,同河岸邊輕搖的柳枝相映成趣。河面上,商船舢闆忙碌穿行。船頭的艄公赤着半臂,鬥笠挂在肩後,用力撐起船杆。伴着河水飛濺而起,小船已經同商船擦身而過。碼頭上,頭戴平帽的仆役往來穿梭,順着吱嘎作響的木梯登船,将南北來的貨物一一卸下。市貨的商人絡繹不絕,許多貨下船不久就在碼頭售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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