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胤禛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有些事情身處其中時根本看不清,自己也是為帝之後漸漸懂得帝王的無奈。隻是當初在對兒子們的手段上,确實是皇阿瑪錯了。轉而看向另一個沉默不語的,“十三弟你呢?”
福隆安看了君玉一眼,然後道:“四哥,這段時間我聽和玉說了很多,後世的事、國外的事等等。上輩子過的太壓抑,身處旋渦之中不得不争。這輩子有皇阿瑪和四哥你在,就讓我們自在些吧。我覺得後世那個駐外大使的職位不錯,等過些年改革塵埃落定後,我就帶着和玉出去走走,算是彌補上輩子的遺憾吧。”
“也算我一個!”永璟道:“你們還好些,上輩子好歹跟着上戰場、下江南。我呢!啧,永遠皇阿瑪出行我看家,就守着京城那四四方方的地方過了一輩子。”
胤禛長歎一口氣,道:“既然你們都打算好了,那就這樣吧。其實皇阿瑪也不容易,在那個位置上,有些事情終究身不由己。”
“嗯。”
裡面四人随意的閑聊着,窗口明黃色的衣袍一閃而逝,沒有驚動任何人,唯有君玉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從康熙偷聽開始,君玉就知道了,說的那些話也是故意的。她可忘不了永璟剛出生時那生無可戀的狀态,雖然父子倆的事情她不好插手,但是讨點利息總還是可以的吧。
君玉跑着神,手上還不停的畫着圖紙,回神的時候就聽到幾人不知怎麼就談論到了後宮的事情。插言道:“知道清朝皇室在後世傳記中最出名的一句評語是什麼嗎?”
“嗯?”三人好奇的看過去。
“愛新覺羅家代代出情種!”君玉戲谑地看了四爺一眼,接着道:“□□皇帝和東哥,太宗皇帝和宸妃,對了,還有最出名的董鄂妃。本來大家都說康熙爺不愧是千古一帝,居然将這個魔咒打破了。不過現在看來,也不盡然嘛。是吧,皇額娘~~”
四爺聽到君玉的話,周圍溫度急劇下降。康熙爺這一年從溫水煮青蛙到死纏爛打,君玉三人暗中看盡了笑話,想到和皇阿瑪在一起後,太子幾人變本加厲的打趣,四爺恨不能拍死他。
永璟誇張的縮了縮身體,咋舌道,“瞧這寒氣冒的,都快趕上冰窖了,碰上夏天哪還用擔心太熱啊,直接站老四旁邊,保管比站冰窖還涼快呢!”
“噗!”,正在喝茶的十三把茶噴了,不愧是太子二哥,說話就是這麼‘一語中的’!
“咳咳。”君玉沒憋了半天沒憋住,還是笑了出來。
四爺半眯着眼,身上的寒氣更濃了。
太子見好就收,轉移話題道:“太後要回來了,你們打算怎麼辦?”
“她身邊的親信都是當年我調給她的,要回就回吧,皇阿瑪的意思是,隻要她足夠明理,他不介意讓她尊榮一生。”
“那晴兒呢?她其實是個不錯的姑娘,隻是年少失怙不得不謹小慎微罷了。”君玉問道,這些年跟這位晴格格相處的也不少,倒是和想象中的不一樣,是一個很通透的女孩子呢。
“就在鈕祜祿家選個上進的子弟好了,算是給太後一個面子。”胤禛無所謂道。
“唔,也好。”君玉點點頭,這輩子令妃的勢力一直被自己打壓,月下談心的事連發生的機會都沒有更别說流言碎語的,想必以晴兒的謹小慎微,應該會過的很不錯吧。
康熙默默地一個人回了養心殿,腦海中不斷浮現着和永璟相處的點點滴滴,上輩子、這輩子。胤礽,自己花費心思最多的兒子,自己親自教養長大的孩子。自己看着他從牙牙學語的孩童成長為優秀的太子,也是驕傲和欣慰的。
隻可惜,家國天下。他的一生,早已獻給了大清、獻給了天下,所以對于自己,早已經忘了自己也曾是兒子、也曾是丈夫、也曾是父親,也曾有過一個似乎是家的地方。對胤礽,從開始的偏寵到後來的打壓,康熙上輩子從不曾後悔過,有得隻是憤懑、無奈和悲痛。但,今生在聽到剛剛和玉的話是,康熙卻有了心酸的感覺,心中浮起了一絲後悔之意。當年為了盡快掌控朝廷黨派,幾個孩子相繼被自己安排進入朝堂,以平衡局勢。然後個個深陷其中,不得不争。父子相疑、君臣相欺、兄弟相殘,最後下場慘淡。
一直以來康熙都知道自己不算是一個好阿瑪,當年的他也從未曾想過要彌補什麼,皇權與親情在他心裡是無法共容的。家雖是國,國雖是家,但家與國從來就不能統一而治,但當年,他還不曾明白;待明白的時候,一切已經晚了。但這一世,他卻再也不想要留下這種遺憾與虧欠了。
這之後,康熙到永壽宮的次數越發多了起來,也不說破,就這樣以新的身份和兩個兒子相處着。君玉看着自己弟弟和未來額驸漸漸軟化的态度,心中暗罵康熙老狐狸一隻,溫水煮青蛙這計策還用的真是夠熟練的!不過君玉也并沒有點出來,君臣父子,康熙在兩人的心裡占了很大分量,再委屈再怨憤也終究難以割舍。
永璟和福隆安畢竟是九龍奪嫡走過來的,就算一開始心緒激蕩下發現不了,後面想一想也就明白兩人的身份怕是暴露了。面對康熙難得的溫情,倒是讓兩人有些不知所措。
福隆安倒是沒什麼,畢竟他當年雖然曾被稱為康熙最寵的小兒子,但和康熙真正相處的時間并不多。後面被圈禁也是因為自己言語上忤逆不孝,所以也沒什麼好怨的。不想相認也是不知道該跟皇阿瑪說些什麼,畢竟上輩子在大帳中争吵後,兩人就再沒見過了。
君玉看得出他的糾結,把人灌醉了問清楚緣由之後,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很有俠氣,也很耿直,但是他愣是沒想到二廢太子的關口,他居然會為了兄弟情義,跑到康熙氈帳裡求情,鬧到最後氣大了來了句:“你的兒子們鬥成這樣有一半是你挑撥的!”雖然是實情,但是就這麼在君王面前說出來……君玉覺得自己深深誤會了康熙爺,他對兒子們還是有感情的,這要換個人估計就直接暴斃了吧。
或許是趁着醉酒發洩了一場,或許是自己想通了,第二天福隆安就自己去見了康熙一面,兩人談了很久,再出現在人前時,那父慈子孝的場景倒是震驚了知情的幾人。
永璟卻無心與康熙相認,于他來說,上輩子自己從意氣風發到落魄潦倒都是拜那人所賜,自己是他手中最大的一枚棋子。落地為太子,做着一個明晃晃的靶子,戰戰兢兢半輩子,滿心的酸楚又有誰能理解。對他來說上輩子就像一場噩夢,再也不願回想。這輩子開始雖然沒爹疼,但是卻不僅有個護犢的皇後,還有個百般寵愛自己的姐姐。至于以後……他或許也不介意再多個爹?
乾隆四十年,曆經十多年的政體變革終于落下了帷幕,大清徹底做到了軍、政、法三權分立。随後,乾隆帝下旨冊封已婚多年的固倫和玉公主為護國公主,額驸富察福隆安為多羅郡王,表彰二人在這場變動中做出的貢獻。兩年後,應歐羅巴洲七國邀請,護國長公主和玉公主、額驸儀郡王及皇十三子泰親王代表皇室出使海外,任駐外大使。
福建軍用港口,看着那高大的樓船,君玉無比自豪,這可都是自己帶着那群徒弟們一點點摸索出來的,終于達到自己的要求了!三人想到以後潇灑恣意的日子,頓時一陣輕松,洋洋灑灑一大通演講,狠狠表揚海軍的負責人一頓。随後帶着手下,起錨出發。
君玉站在船舷上對這象征無盡的黑暗也蘊含着無限的希望的浩藍海洋,吹着那清涼中帶着鹹腥的海風,慢慢閉上了眼睛,任由陽光為自己絕美的臉龐鍍上一層聖潔的金色——遠遠看去,真是一幅高貴娴靜的仕女圖。
福隆安示意下人們站在這裡不要過去,自己輕手輕腳走過去,從背後緩緩摟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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