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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頁(第1頁)

同爹說,爹偏偏不信。如今看來,他想的半分沒錯。闫桓父子是打算舍棄涿鹿本家,似壁虎斷尾求生。甚者,會尋機上言,在自家背後狠狠踹上一腳,捅上一刀,博個&ldo;大義滅親&rdo;的名聲。&ldo;娘,這事您要聽我的。二弟,你敢背着我胡鬧,我必請出家法!&rdo;&ldo;你敢?!&rdo;&ldo;爹不在,我便是家法!&rdo;闫大郎瞪着雙眼,本欲彰顯威嚴。可惜被酒色掏空精氣,眼底壓着兩團散不去的青黑,削減了大半氣勢。闫王氏依舊是哭,卻不再如之前嚎啕。闫二郎梗着脖子,仍是不服。被闫大郎惡狠狠的瞪了兩眼,終究不敢再頂嘴。片刻,又聽闫大郎問道:&ldo;這個主意是誰給你出的?&rdo;其心陰毒,分明是欲緻闫家上下于死地。&ldo;我自己想的。&rdo;啪!闫大郎猛的摔碎茶盞,&ldo;事到如今,你還不說實話?&rdo;闫二郎終究有些怕了。&ldo;是紅姐兒。&rdo;&ldo;我就知道!&rdo;闫王氏突然叫道:&ldo;那個掃把星,喪門星!去把她給我叫來,我倒是要問問,闫家到底哪裡對不起她?給她吃,給她穿,像個嬌客一般待着,她竟敢這麼害二郎,安的什麼心!&rdo;&ldo;娘,紅姐兒不是這樣的人。&rdo;&ldo;你還為她說話?那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她娘也是一樣,整日家妖妖娆娆,必是狐狸精投胎!虧得早死,死得好!&rdo;闫王氏的聲音越來越高,罵不解氣,更叫婆子去把紅姐兒主仆綁來。未想婆子白跑一趟,紅姐主仆早已離開。&ldo;走了?你休要诓我。&rdo;闫王氏不信。婆子指天發誓,更說加中多數仆人丫鬟均知,生怕闫王氏将火氣撒到自己身上。&ldo;走的好!餓死在外邊,被最下等的私窯子拐去,看她還怎麼硬氣!&rdo;聽紅姐兒離開,闫二郎急得坐不住。闫大郎卻是神情一變,吩咐丫鬟婆子伺候好闫王氏,将闫二郎拉出正廳。&ldo;當時紅姐兒怎麼和你說的,一五一十,一字不漏的說給我聽。&rdo;闫二郎縮縮脖子,絲毫不敢隐瞞。&ldo;大哥,我沒說假話。&rdo;&ldo;諒你也不敢。&rdo;闫大郎喚來仆人,問明劉紅離開時的情形,立即皺眉。&ldo;去找人!紅姐兒身上沒有路引,必出不了城。找到人,必要好言好語的勸回來。&rdo;&ldo;是。&rdo;家人領命,立刻分散去城中打聽消息。以為闫大郎也對紅姐兒起了心思,闫二郎生出幾分不快。&ldo;大哥,紅姐兒可是我……&rdo;&ldo;行了。&rdo;見闫二郎壓根不曉得事,仍惦記着紅姐兒,闫大郎很是膩味,&ldo;回房去,這些日子少出來。&rdo;闫二郎悶聲悶氣的應了一聲,離開之前留了個心眼,特地讓小厮盯着闫大郎,一有紅姐兒的消息立即禀報。酉時末,城中宵禁,家人陸續返回,均一無所獲。接下來幾日,闫家人費力在城中打聽,連劉典史的兩處宅子都去尋過,更向劉氏族人問過,都沒尋到紅姐主仆的蹤迹。到,不是你是誰?猛的一拍驚堂木,縣令厲聲喝道:&ldo;本縣面前,豈可诳言!狀告今科探花欺君,你可有實據?&rdo;&ldo;那小畜生……&rdo;在家中罵順了嘴,闫二郎猛然意識到不對,想要改口,已是來不及了。&ldo;民告官,是其一。辱罵今科探花,是其二。來人!&rdo;縣令擲出木牌,&ldo;打!&rdo;左右皂吏齊喝一聲,當先走出兩人,一杖擊在闫二郎背部,将他打趴在地。哀嚎聲未出來,又被架起,狠狠一掼。啪!&ldo;二十杖!&rdo;闫二郎顧嘶聲喊道:&ldo;我乃童生!身負功名!&rdo;&ldo;打!&rdo;縣令壓根不理他,皂吏更不會留情,扒下闫二郎的褲子,水火棍掄起來,挾着風聲呼呼落下。堂上再不聞闫二郎的争辯,隻有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二十杖打完,闫二郎已是聲音漸低,暈在堂上。有皂吏取水來,要将他潑醒。堂側的書吏突然朝縣令使了個眼色,道:&ldo;大令,小的有話。&rdo;遲疑片刻,縣令起身離開大堂。至堂後,方詢問道:&ldo;何言要講?&rdo;&ldo;敢問大令,這闫二郎,大令欲如何處置?&rdo;縣令皺眉。錦衣衛接連上門,涿鹿縣衙上下已是風聲鶴唳。府衙和鎮守太監濫發徭役,早晚都要挨刀流放。楊家是苦主,楊瓒蒙聖上欽點探花,闫二郎這個時候遞狀子,是自己往鍘刀下伸脖子。鬧心的是,狀紙遞上來,他不能不問。否則科道禦史就能讓他好看。這是個燙手山芋,偏偏還不接不行。之所以由二堂移至大堂,上來就是一頓棍棒,多少也是因為火氣難洩。&ldo;依你之見,該當如何?&rdo;&ldo;回大令,這事瞞不住。&rdo;書吏壓低聲音道,&ldo;二尹那裡,怕已有了抄錄。&rdo;縣令一把手,縣丞二把手。彼此之間,不生龃龉也不會多友善和諧。聽完書吏這番話,縣令眉頭皺得更深,恨不能再給闫二郎幾十杖。&ldo;大令,依小人之見,這事瞞不住,也不能瞞。不如暫将闫二郎押在縣衙,遣人看住闫家,再将實情抄錄上報,交由刑部大理寺處置。&rdo;&ldo;但楊探花……&rdo;楊家死人可是實情。&ldo;大令,楊氏出事之後,棺木一直安置在祠堂,不久前才發喪。這事,裡中皆可為證。&rdo;&ldo;你是說?&rdo;&ldo;楊家不發喪,有九成可能是要瞞着楊探花。就算有往來書信,也不會寫明此事。&rdo;縣令不言,神情略變。&ldo;無喪不立草廬,無墓何能斬衰麻服?&rdo;峻法尚容人情,且不知者何罪?&ldo;好。&rdo;書吏一番話說完,縣令眼中凝色頓解。當日,闫二郎被打完闆子,收押縣衙。理由很好找:民告官,先行杖再流放千裡。這條律例旁人不知,闫家上下必是一清二楚。畢竟,當初闫家一個仆婦都敢指着楊家的鼻子罵。翌日,縣令親自抄錄文書,并狀紙送往京城。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終于輕飄飄開始落下。于此同時,紅姐兒主仆正坐在晉王府的一輛大車中,行向太原。&ldo;我名良女,紅姐兒是幼時的乳名,莫要叫錯。我父為走街串巷的貨郎,五年前病故。&rdo;想起破廟裡那場大火,丫鬟盡量縮着身子,靠在車壁上,顫抖着點點頭,不敢對上紅姐兒的目光。若不是留着她還有用……紅姐兒微微眯起雙眼,偶感車廂震動,必是下車更衣的女孩子們回來了。當即半垂下頭,顯得溫婉無害。京城托客棧掌櫃的關系,書童楊土尋到一個可靠的官牙,每日在城内奔走,尋找宅院。楊瓒告假的條子已遞送到吏部,正等着批複。因他被選弘文館講學,三日輪值,修史的工作自然輪不到,抄錄的工作也十分輕松。入戶部觀政要等省親歸來,竟是比殿試之前還要清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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