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言覺得新奇,外婆的信裡可從沒提過這些照片的事情,仔細看了看,由于年代的關系,照片照得有些模糊,一共六張照片,有三張已經模糊得看不出内容了,一張似乎是被燒過,焦黑的無法辨别,隻餘下兩張還清晰些。一張上邊是五個女人,兩個坐在前邊,三個站在後邊,坐着的兩個女人年紀看起來大些,一個至少有五十歲上下,兩人懷裡都抱着一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餘下的三個女人年紀似乎都不大,也是和那兩個女人一樣的表情,五個女人都做晚清時的打扮,寬袍長裙,發髻梳得一絲不苟,臉上的五官照的并不十分清晰,可也依稀能辨别出清秀的長相和神色間的嚴謹,但讓杜言覺得奇怪的是,那兩個被抱着的孩子也是同樣的表情,冷冰冰的不帶一絲人氣,隻左邊的男孩子臉上,嚴肅中似乎隐藏着幾許恐懼與不甘,未免讓人覺得有些違和。上邊記載着,這張照片拍攝于清同治四年。杜言拿起另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是一個男人的半身像,穿着立領的上衣,杜言看着照片中男人的面孔,隻覺得身上一陣陣的發涼,哪怕是屋子裡沒開電扇,此刻的杜言也隻覺得像是掉進了千年不化的冰窖中一般,照片中的男人長得并不醜,相反的,那張面孔是漂亮的,漂亮得帶着病态和妖異,隻是,那張面孔對于杜言來說太過熟悉,熟悉得讓他覺得太不真實。看着照片上記載的時間,杜言使勁揉了揉雙眼,卻仍舊清楚的看到了那一行字,民國三年,春。杜言不想相信,可是,照片中男人的眉眼,鼻子,嘴唇,都再再的告訴杜言,他的眼睛沒有欺騙他。除了些許神态上的差異,照片中的男人,和那個總是冰冷的看着他的男人幾乎一般無二。白晖?!可是,這怎麼可能?!杜言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如果這個名字是真的話,那麼,那個男人姓白!他姓白!杜言不會以為這是巧合,可這未免太讓人心驚。猛的把手裡的照片扔到一邊,仿佛那會燙到他的手一樣,杜言木然的坐到了床上,他的頭開始一陣陣的發疼,忍不住呻、吟了幾聲,嘴裡發出的根本不像是自己的聲音,眼前也開始發花,杜言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口袋裡的那隻懷表随着他的動作滑落出來,表盤向上,上邊的表針開始飛速的轉動着,隻是,方向同一般的表針卻是相反的。白蘭突然一陣的心慌,連忙推醒了杜老爹,杜老爹也沒睡實。兩口子都覺得有些不對勁,披上衣服就走到杜言的門前,敲了敲門,裡面沒聲音,可透過門縫的光亮,顯然屋裡的人并沒睡着。杜老爹幹脆一腳踢開門,隻見杜言暈倒在床上,面孔煞白,一團黑霧似有若無的盤繞在杜言的周身,屋子裡滿是一股濃重的灰塵味道,看到屋内的情景,白蘭吓得叫了一聲,&ldo;兒子!&rdo;杜老爹當機立斷的咬破手指,大吼一聲,&ldo;破!&rdo;幾點血光瞬間覆在杜言周身的黑霧上,黑霧似乎有生命一般的扭曲盤旋着,最終慢慢的淡去,消散。白蘭幾步上前抱起杜言,連聲的叫道,&ldo;兒子,兒子!&rdo;杜言卻仍舊昏迷着,茫茫然的對外界的一切都毫無所覺。耳邊傳來嘀嗒聲,杜言似乎聽到了老爸老媽的呼喚聲,可他的四肢仿佛灌了鉛一般的沉重,連動一下手指都是奢望。他想睜開雙眼,想開口說話,拼盡了全力,仍舊隻能在一片混沌中迷失……嘀嗒、嘀嗒……那個聲音越來越清晰,杜言閉着雙眼,随着這聲音不斷的順着耳際傳入腦海,他的意識也漸漸模糊,父母的聲音逐漸遠離,整個人都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條彎彎曲曲,仿似沒有盡頭的土路,路的兩邊,搖搖晃晃的走着衣衫不整的人,長衫、西裝、舊式軍裝……他們的穿着各異,卻一樣的雙眼無神,四肢僵硬,他們像是沒看到杜言一般,機械的擺動着手腳,向着不知名的方向走去,似乎,那裡是他們永恒的歸處。不知不覺的,杜言竟然也成為了這些人中的一員,随着他們一同往某一個方向前進着。杜言想停下腳步,卻發現身體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隻能一步一步的向前走,離來時的方向越來越遠……前方似乎有亮光,人群前進的速度逐漸加快,蜂擁向那唯一的出口,杜言似乎也感染了這種情緒,滿腦子的想着一個念頭,出去,一定要從這裡出去,從這虛無黑暗中出去!猛的沖向前方,用力的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所有障礙,一陣光芒刺痛了杜言的雙眼,擡起胳膊遮在眼前,努力從縫隙中想要看清那白光中的東西,卻發現,除了那一片刺眼的白,其他的,什麼都沒有……杜老爹和白蘭守在杜言身邊,白蘭的雙眼紅腫,已經有些六神無主了,杜言現在的情景,讓她想起了當初大女兒過世的那一晚,那個時候,她也是守着自己的閨女,緊緊的抱着她,可她就是閉着雙眼,像是睡着了一般,再也沒醒過來,她什麼都不能做,隻能任由懷裡的孩子逐漸斷了呼吸,逐漸僵硬冰冷。杜老爹則是連聲的歎氣,他已經試過很多種辦法了,可就是沒法子讓杜言醒過來。終于,杜老爹通紅了雙眼,站起身,&ldo;我去找人幫忙!&rdo;白蘭似乎也被杜老爹的聲音驚回了神智,&ldo;找人?對,找人!&rdo;擦了擦臉上未幹的淚,&ldo;我和你一起去!&rdo;&ldo;兒子這裡還得有人看着,我自己去吧,你把這裡收拾收拾,等着人來了,也不成個樣子。&rdo;話落,杜老爹就起身離開了,白蘭也沒堅持,收起了杜言打開的箱子,撿起掉在了地上的幾張舊照片,全沒心思去看照片上是些什麼,隻是掃過一眼,便把照片放進了那個箱子裡,随着一聲輕響,箱子被合上了,那幾張泛黃的舊照片,重新沉在了黑暗之中。杜言頭很疼,茫然的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之中,古色古香的房子,雕梁畫棟,擺在牆邊的景泰藍花瓶上還插着幾支帶着露珠的鮮花,隻是那花瓣的顔色,卻是詭異的鮮血一般的紅。這是哪裡?正在他疑惑的時候,糊着碧綠窗紗的雕花木門被推開了,一個穿着藍色斜襟上衣,墨色寬腳褲子的女人走了進來,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烏黑的發梳成單髻牢牢的用一根玉簪縛在腦後,身上唯一的亮色隻有衣襟上那幾顆梅花樣式的盤扣。女人手中端着一個木質的托盤,托盤裡放着一個還冒着熱氣的白瓷碗,碗裡是黑乎乎的藥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杜言盯着那碗藥,隻覺得那黑色的汁液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滾動着一般。女人木然着表情,端着托盤徑直穿過杜言走到室内靠西的一張床邊,把托盤放到窗前的小桌子上,端起瓷碗。碗裡冒出的熱氣依舊可見,而那雙蒼白的手卻絲毫不為所動,女人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手腕上的那隻翡翠镯子順着有些幹瘦的胳膊滑下,碰到了碗沿。女人的嘴動了動,似乎說着些什麼。杜言聽不清,或者說,呈現在他眼前的隻有這些奇怪的場景,包括女人的腳步聲,說話聲,都是無聲的,這一切像是一場排練過無數次的默劇,就這樣在他眼前上演着,他根本聽不到這個場景中的任何聲音,擡起雙手,杜言看着透明的掌心,這些,都是夢嗎?是夢吧?床帳微微動了一下,一隻蒼白的手掀開了床帳,杜言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隻手上青色的脈絡,指尖上蒼白的指甲,不應該是這樣的,這隻手本該是修長瑩潤的,那指甲本該是珍珠一般的,杜言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個念頭,他也被自己吓了一跳,為他理所當然的想法吓了一跳。床帳裡的人動作很慢,或許是因為他本身就很虛弱,僅僅隻是坐起來,就似乎用去了他全身的力氣,女人依舊端着碗站在床前,靜靜的,臉上依舊木然,沒有一絲的不耐煩或者是擔心。等到床上的人坐起來之後,女人也坐到床沿上,左手持碗,右手拿着一隻調羹舀起一勺濃黑的液體送到了床上人的嘴邊。那個人似乎遲疑了一下,女人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狠戾,再不複剛剛的木然,隻是強硬的撬開了床上人的嘴,把那一碗藥全部灌進了那個人的嘴裡。杜言不敢錯眼的看着這一幕,有一刻,他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憤怒與暴躁,他想要殺了這個女人,殺了她!殺了這所宅子裡所有的女人!猛的回過神來,女人已經端着藥碗走過了他的身邊,杜言的視線落在那個白瓷碗上,濃黑的藥汁已經沒有了,隻在碗底留下了一團青棕色的東西,蜷縮着,扭動着,女人走到門口,突然用兩指挾起那團蠕動的東西,掐碎了,流出黑色的液體,染髒了她的指尖,那張蒼白的面孔一瞬間閃過了莫名的情緒,帶着狂熱與渴望,鮮紅色的舌探出青白色的唇,将手指上那肮髒的顔色一點點的舔舐幹淨,好似在品嘗着什麼美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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