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也有可能是偷來的。&rdo;慕容無風自然也認得那隻手镯,卻繼續為她辯白。&ldo;我怕事情越鬧越大,也這麼跟蕭逵解釋,&rdo;郭漆園苦笑,&ldo;谷主可知道這位三更姑娘接客的規矩甚是古怪苛刻?她先要丈量客人的身高體寬,如不符合一個固定的尺寸,她拒不接見。&rdo;慕容無風失笑:&ldo;有這樣的事?&rdo;接下來的話卻令他笑不出。&ldo;那個尺寸,&rdo;郭漆園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ldo;與谷主的身材正好相符。&rdo;他大窘。&ldo;更衣入室之前,男客會先飲一碗湯藥,令雙腿暫時酸軟。&rdo;&ldo;那是為了防人用強‐‐&rdo;&ldo;她也這麼對客人解釋,&rdo;郭漆園管了幾十年的帳,心思缜密,不是十拿九穩的結論也不輕易出口,&ldo;我找人弄了一個樣品請蔡大夫檢查。他說這雖是常見的迷藥,難得的是劑量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效程極短,無毒無害,尋常的大夫絕對配不出來。‐‐而且,谷裡除了吳悠和夫人,還有哪位女人會知道谷主的身高長短,且寸毫不差?&rdo;他沉默,無話可說。&ldo;此外,客人見她之前,必先沐浴三番,換上一件她準備好的寝衣。&rdo;&ldo;這也有奇特的地方?&rdo;&ldo;這件寝衣‐‐我冒昧地請人弄了一件回來‐‐經辨認,是谷主的寝衣。大約有人定期從洗衣房裡偷出來收藏。&rdo;他本有潔癖,加之時時卧病,所以寝衣甚多,經常換洗。他隻知每隔數日便有一位侍女拿走他所有的換洗衣裳,再隔一日将洗淨晾幹的衣物疊好送回。至于送走與拿回的衣物在數目上是否相合,他從未關心過。他雙眉皺成一團:&ldo;你是想說,吳大夫是個偷衣賊?&rdo;&ldo;當然不是。她的丫環小月承認,當初吳大夫聞得谷主死訊,悲傷過度、神情恍惚、飲食俱廢。為了讓她略為好受,小月悄悄地拿了幾件谷主的舊衣裳,想給她留個紀念。不料愈發勾起她的心思,每夜隻是對衣垂淚。後來漸漸性情大變,動辄發怒,和誰都過不去,‐‐這才弄得大夫們怨聲不斷。&rdo;他在心底暗暗歎了一聲,道:&ldo;就算這些都是真的,她也不至于因此要去滴夜樓。&rdo;&ldo;說道滴夜樓,&rdo;郭漆園繼續道,&ldo;谷主可記得吳大夫的父親原是朝庭犯官,滿門被抄,所有女眷打入樂籍?若不是她父親的一個學生事先得到了消息,将他的一雙兒女藏匿,他們兩個隻怕也難逃入籍和流徙的命運。&rdo;他點點頭。記得當時吳悠初到雲夢谷,便是受人輾轉所托。她的身世,所托之人亦據實相告。他倒并不介意,招她入谷原是看在她師出揚州名醫段石原門下之故。和所有入谷的學生一樣,吳悠經過了一次嚴格的考試。其它人要兩個時辰才能做完的題目,她半個時辰就擲筆而出。答卷簡潔精當,切中要害,至今無人出其右,讓他大為驚訝。因此入谷之後,對她格外倚重關照。&ldo;而滴夜樓的老闆菊煙原籍蘇州,與吳大夫同鄉‐‐這件事又引起了我的懷疑。經查,她原本是吳家的侍女,因禍被迫入了樂籍,不知怎地又跑到這裡來開業。谷主想想,以三更姑娘那樣高的規矩,就算夜資過百,一個月也碰不到一個合适人選。所掙的銀子,根本抵不上一個普通妓女。除了自家熟人,這種賠錢的買賣誰會讓她做下去?而且,谷裡還有另一個傳言。&rdo;&ldo;什麼傳言?&rdo;&ldo;谷主可知道吳大夫收養着一個女孩?&rdo;那女孩他沒見過,不過此事卻略有所聞:&ldo;聽說過,不是很清楚。&rdo;&ldo;谷内傳言,這女孩子可能是她的私生女。兩年前,她曾回過一趟蘇州,說是探親。陳大夫隻準了她四個月的假,她卻在那裡一住七個月。兩年後,她的身邊突然多了個兩歲的女孩,且對女孩的來曆三緘其口。若真是好心收養,谷裡不乏可托之人。她一個單身女人犯不着攬這麼大的責任,背這麼大的嫌疑。現在想來,隻怕是去滴夜樓的次數太多,不免出了纰漏……不過,這種說法查無實據,不大可信,隻能以備一說。&rdo;&ldo;所以你認為,夜女三更一定是吳大夫。&rdo;&ldo;肯定是。&rdo;在郭漆園看來,事情再明白不過:雲夢谷優雅高貴的女大夫吳悠,為情所困,意亂心迷,做出了瘋狂之舉。她白日開診,夜間風流,将每位男客都扮作自己的假想戀人,當真是名醫名妓兩不誤。‐‐茲事體大,若傳揚開去,雲夢谷将顔面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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