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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忻拍了拍他肩，笑道：&ldo;不要相信錢大夫的話。情況沒有那麼嚴重。如若傷口愈合得好，應當沒什麼可怕的後患。休養四個月就可以回轎行當差了。&rdo;&ldo;真的麼？你是說，他不會……不會……&rdo;他原本想說&ldo;不會變成一個跛子&rdo;，卻将最後兩個字吞進了肚子。&ldo;當然不會。&rdo;畢竟這隻是一個江湖郎中的話，若不是錢大夫的診費太高，老漢付不起，也不會死馬将活馬醫地将這個在路上擺攤的大夫請來。見子忻的話說得又自信又圓滿，更是疑上加疑，隻當是給自己的一個吉言，苦笑一聲，将燈籠塞到他的手中：&ldo;路上太黑，帶着這個燈籠。&rdo;子忻還要推辭，蘇風沂一把接過去，嘻嘻一笑：&ldo;是啊，有這個燈籠正好。多謝老伯！&rdo;兩人辭行，見門已掩上，蘇風沂将醫箧搶在手中，道：&ldo;累了吧？我替你扛箱子！&rdo;子忻牽着馬，問道：&ldo;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rdo;&ldo;輕禅……受了傷。有人……有人挖了她一隻眼珠。&rdo;子忻猛停下步來，吃驚地道：&ldo;哦？什麼時候？&rdo;&ldo;就在剛才。&rdo;&ldo;是誰幹的？&rdo;&ldo;不知道。可能是她的某個仇家。她掙紮地逃回來，現在已經昏迷過去了。&rdo;&ldo;你去找了唐蘅麼？&rdo;他忽然問。&ldo;找了。唐蘅說得先消腫，腫不退，就是你來了也做不了手術。&rdo;&ldo;他說得沒錯。腫得很厲害？&rdo;&ldo;反正現在很難認出她來。&rdo;子忻拍了拍馬鞍，道：&ldo;你上馬罷。咱們要快些回去才好。&rdo;蘇風沂搖搖頭：&ldo;你累了，我要你坐在馬上。&rdo;出門的時候，借着燈籠的餘光，她看見子忻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便知是傍晚那個蟑螂的餘禍未消。所幸及時吃了藥，不然，就是會六年前的那個樣子。那個樣子，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子忻沒有說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良久，道：&ldo;上馬，地上是濕的。&rdo;每當生氣的時候，他的口氣裡就有一種很不耐煩的腔調，讓她害怕。她乖乖地爬到馬背上，道：&ldo;那你也坐上來。&rdo;他沒有理睬她，牽着馬，繼續往前走。細雨如織，輕輕灑下。默默地走了一柱香的功夫，他們穿過一個牌坊，蘇風沂抱着醫箧，望了望墨色的天空，道：&ldo;我想起了一首詩。&rdo;&ldo;衣上征塵雜酒痕，遠遊無處不消魂，此身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rdo;子忻道，&ldo;是不是這一首？&rdo;蘇風沂愕然：&ldo;你怎麼知道？&rdo;&ldo;猜的。&rdo;&ldo;其實你不一定要當個遊方郎中，當個江湖詩人也未嘗不可。&rdo;&ldo;為什麼我要當個江湖詩人？&rdo;&ldo;這樣我們差不多就是同行了。&rdo;&ldo;何以見得呢？&rdo;&ldo;我們這一行隻和美的東西打交道。&rdo;&ldo;人的骨頭就很美。你隻是沒仔細觀察而已。&rdo;他不自覺地咬起了指甲。&ldo;我不喜歡你打量别人的樣子。你的眼睛好像一把手術刀。&rdo;&ldo;我也不喜歡你打量别人的樣子，你的眼睛好像一把鐵鍬，哦，不對，一把刷子。&rdo;&ldo;說得沒錯，我喜歡青銅，就是喜歡它被悠久的年代腐蝕之後那副殘損的樣子。&rdo;她揚着眉頭道。&ldo;難怪你老要跟着我。&rdo;他自嘲了一句。&ldo;喂，人家不是那個意思嘛！&rdo;她的臉紅了，&ldo;何況‐‐&rdo;空中忽傳來一陣詭異的哨音，蘇風沂臉色一變，道：&ldo;他來了！&rdo;&ldo;誰來了？&rdo;&ldo;那個挖掉輕禅眼睛的人。‐‐輕禅就是聽見這個哨音才去找他的。&rdo;子忻停住腳步，道：&ldo;無論他是誰，我都希望這個時候你不要招惹人家。&rdo;蘇風沂大聲道：&ldo;為什麼？沈輕禅是我的朋友，無端被人挖去了眼珠，你以為我會袖手旁觀麼？&rdo;他正要拉住她，她已經從馬上跳下來，從懷裡抽出銀色小斧，一陣風般地追了過去。她的輕功居然不弱，跑起來飛快。果見前方号燈之下有一個黑影，那黑影閃身一掠，将她引入一個漆黑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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