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那一夜他在熟睡中被人叫醒的情景。一睜開眼他就看見養母緊繃的面孔和恐懼的目光,她低聲安慰了他一句,匆忙給他套上外套,然後不停地哄着仙兒安靜。來不及收拾東西,全家人隻拿着一個包袱就乘着馬車揚塵而去。趕車的是一位高大陰沉的陌生人,雙唇緊閉,在路上很少說話。還沒走出那個小鎮他們就遇到了沈家的伏擊。全家人棄馬鑽入深山,東躲西藏。他瞪大眼睛,屏住呼吸,伏在深糙之中。好幾次追捕的馬隊從面前走過,馬尾匆匆,掃過他的臉頰;火把高燃,餘灰蕩進他的眼眸。仙兒開始就坐不住,漸漸地變得更加煩躁。她不斷地扭着身子,用腳猛踢地上的石塊,想要掙脫母親的手。他則在一旁幫助用力捂住她的嘴。她生氣了,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牙印至今還留在手背上。他吃痛松開手,趁着當兒,仙兒飛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大叫:&ldo;哥哥壞!哥哥壞!&rdo;他想沖出去将她拉回來,一隻手鐵鉗般的将他死死拽住。他回過頭去,看見養父拿着把利斧,一動不動地坐在他身後,目光殘忍而悲傷。他們在一個滴水的山洞裡躲了整整一晚,次日方找到仙兒的屍體。‐‐她死得十分痛苦,兩隻利箭穿腹而過,卻未及時緻命。她掙紮良久,直至鮮血流盡。過了很久他才知道,那個趕車的人是他的大哥,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許是因為這麼多年來全靠大哥一個人與沈家孤軍奮戰他才順利地活了下來,他對大哥保持着深刻的敬畏。他們之間并不怎麼親近,實際也很少相見。有時候,大哥會突然出現在他經過的某個路口,短短交談幾句就消失了。在他腦海裡萦繞的,始終是他臉上那道長長的傷痕,和他身負長劍,雙手攏進袖中,漠然望着遠方的樣子。&ldo;你是郭家唯一的血脈。&rdo;有一天他忽然道。&ldo;難道你不是?&rdo;&ldo;不再是了。&rdo;回憶刹那襲來,陰影般掠過他的面容,蘇風沂很快覺察到他的心不在焉。難得有這樣一個機會從郭傾葵口裡掏話,她殷勤地給他斟酒,興緻勃勃地又要發問,子忻忽然道:&ldo;你腿上的傷可好些了?&rdo;她蓦地耳根發紅,向他盈盈一笑:&ldo;塗了些藥,腫已經消了。&rdo;子忻雙眼一眨也不眨:&ldo;我問的不是你。&rdo;她這才發現郭傾葵的腿上也纏着一層厚厚的紗布,淡紅色的血迹隐約可見。&ldo;不礙事不礙事,&rdo;郭傾葵連忙打圓場,&ldo;一點輕傷。蘇姑娘你吃過早飯了麼?這裡的豆漿油條甚佳,我叫小二端些上來?&rdo;&ldo;不必了,&rdo;蘇風沂道,&ldo;我吃不下。&rdo;&ldo;哦?怎麼啦?&rdo;&ldo;我覺得有些惡心。&rdo;說罷,惡狠狠地盯了子忻一眼。子忻淡笑,繼續氣她:&ldo;别忘了你還欠我十五兩銀子,最好快些掙回來還我。&rdo;話音未落,眼前揚起一團黑霧,蘇風沂長發一甩,氣呼呼地沖出門外。步子太急,差點給門檻絆倒。望着她的背影,郭傾葵笑道:&ldo;何苦将人家氣走?&rdo;&ldo;她要能氣得走就好了。&rdo;&ldo;注意風度,老弟。&rdo;&ldo;我沒風度。&rdo;男人們大都認為自己很了解女人,而女人們大都認為自己很不了解男人,甚至希望他們永遠神秘。蘇風沂卻并不是這樣。她對子忻這個人充滿了求知欲,除了喜歡他之外,還不自覺地把他當作了一件來曆不明的商代銅器。她深知自己這種探頭探腦的習慣觸犯了子忻,并讓他十分惱火,卻锲而不舍地堅持着。所以雖然荷包裡明明有一張三十兩的銀票,她卻絕不肯交出來。如果兩人之間沒有任何關系,欠賬就成了一種關系。無論子忻說什麼都無法将她氣倒,她根本就不是一個容易傷心的女人。充足的睡眠加上一頓豐盛的早餐,她感到精力充沛,充滿鬥志。便跑回榮記古貨站了兩個時辰的櫃台。其間她連做了幾筆生意,十分順利。又将一枚帶着黃沁的漢玉扳指說得天花亂墜,絕無僅有,以不可思議的高價賣給了一位服色鮮麗的花花公子。末了還向他承認自己是個新手,老實,不會做生意。花花公子顯然沒有講價的習慣,一直含笑地看着她,默默地聽她從商代古玉一直講到唐代陶瓷,又從西漢佛像講到敦煌石窟。最後,柔聲歎道:&ldo;姑娘博學高才,竟在這小店裡當差,當真是委曲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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