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沉柯慢悠悠地看了玉桂一眼,玉桂收到指示,從懷裡拿出十來個大紅包,笑嘻嘻地道,“不多不多,給各位讨個好彩頭。”一個白沉柯就已經讓這群皮猴子怵得慌了,後面還來一個将軍,幾個人拿着手裡的紅包面面相觑,誰也不敢提截新郎的話。“爹!這種大喜日子你就随他們鬧呗,多熱鬧啊。”李傾城跑過去勾住李将軍的臂彎來回晃。“嶽父大人。”白沉柯恭敬拱手。“賢婿快快請起。”李将軍摸了摸胡須,“不知賢婿可有想出克制西筇敵兵之法?”“爹!”李傾城甩了手,“都什麼時候了,問這些作什麼。”白沉柯卻知這才是真正的考驗,他淡淡一笑,“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西筇地勢險峻,強攻不成則可智取,五人為一伍,二十伍為一卒,五卒為一旅,分别而派之,交錯變幻……”“可以了,這些事往後再議。”李将軍止住他,贊許點頭,“原以為賢婿文人出身,竟也懂兵法,前途不可限量啊。”“嶽父謬贊。”白沉柯從容回複。他不露痕迹地往裡看了一眼,李将軍看出他着急,側身讓路道,“賢婿請進吧。”将軍府中挂紅結彩,白沉柯目不斜視,徑直走入堂中。正堂端坐着的是覓荷和李将軍,白沉柯面朝二人跪,随侍之人置大雁于地,家仆受之。大雁乃忠貞之鳥,一隻亡,另一隻便不再擇偶,婚慶嫁娶多以其象征婚後陰陽和順、舉案齊眉。“今我嫁女,望姑爺以後善待于她。”覓荷忍不住多囑咐了一句。“還請嶽母大人安心。”白沉柯又拜一遍,随後起身從西階而出,行至轎前。喜婆扶着白沂檸從房中走出,因蒙着蓋頭,走得極慢。“我前面可有什麼東西嗎?”白沂檸心中緊張,咽了咽口水,每一步都走得戰戰兢兢,小聲詢問。“姐兒别說話了,奴婢會小心扶着,定不會讓姐兒摔倒。”一旁的白芍将白沂檸的手握得更緊了些。白沉柯掀起轎簾,遠遠瞧見他那位盼了許久的夫人,穿着他準備的嫁衣,正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來。倏然嘴邊掀起一個淡雅柔和的笑意。她終究還是嫁給自己了。他走上前,接過白沂檸的手。好似某種交接儀式。手骨纖長勻稱,白沂檸一驚,問道,“誰?”“是我。”白沉柯溫言道,“我來接你了。”白沂檸雙頰微紅,躲在蓋頭下不再說話。待新娘在轎中坐穩後,喜婆朗聲喊道,“吉時到,起驕。”人群中有人調笑,“給我們看一眼新娘子再走啊。”“就是,看看是何傾城顔色勾走了我們玉樹臨風的小侯爺。”将軍府外的喧鬧聲一時蓋過了鑼鼓之聲,隻聽玉桂走到旁邊,嗓子都喊啞了,“要吃酒就去忠義侯府,堵在這裡可沒有,大家夥兒行個方便,喜糖管夠,轎子就别攔了吧。”白沂檸坐在裡面聽到他的破鑼嗓子,忍不住輕笑出聲,她就是沒親眼看見,也能想象出玉桂懷裡揣個籃子,一臉的焦頭爛額。好不容易安撫了府外衆人,迎親隊伍才緩緩行動起來。白芍捂着嘴小聲道,“得虧将軍在後面壓陣,不然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走呢,也不知傾城姐兒的兄弟都是些什麼來頭,各頂個兒的鬧騰。”“知道你心疼玉桂。”白沂檸笑着回她。“姐兒真是……”白芍紅着臉嗔了一句。到了白府,二人先是沃盥淨手,再各牽一頭同心結,行參拜禮。今日老侯爺也回來了,同老太太坐在廳堂的正中間。白沂檸和白沉柯都是老太太看着長大的,今日終成夫妻,她笑得合不攏嘴,止不住地說着“好”字。不同于将軍府上的喧鬧吵嚷,白府正廳皆是靜靜觀禮,左右交頭接耳也是小聲低語,正可謂一家有一家的治家之風了。越是安靜,白沂檸越是緊張,時刻提醒自己不能出錯,兩隻手緊緊攢着牽巾的紅綢。白沉柯看穿她的不安,往她旁邊挪了挪,伸出一隻手——包住。白沂檸驟然一僵,感受到手上的暖源,整個身子慢慢放松下來。白沉柯垂頭輕聲道,“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怕。”衆人好似沒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白沂檸大着膽子松了一隻手,穿過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察覺到他手心也有汗意,白沂檸不禁翹起唇角,原來不止自己一人緊張,縱使哥兒說起來那般的從容不迫,在此刻亦是緊張的。喜婆高唱禮成,白沂檸被送入新房坐在榻上,隔着衾被還能摸到底下的花生紅棗,取的是早生貴子的吉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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