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魯利睜大了眼睛,像是被魚刺卡住了喉嚨。“我也标記過他,大概在九百年前。”哈斯塔的聲音傳來,“非常美味,嗯,也非常淫圌蕩。”“我們有足夠的把握,亞茨拉菲爾和……嗯……和半個地獄的alpha都有過關系。”别西蔔冷靜地加上了最後一根稻草,“而且他善于演戲——天堂的人都善于演戲——他會把自己置于受害者的地位,趁機獲取好處。”雪白柔軟的天使,奶香味的天使……和半個地獄的、肮髒的惡魔。很令人信服不是嗎?他從未見過他,卻和他有了聯系。多麼有手段的天使啊……也許是媚圌藥,也許是巫術……那個天使如果在地獄有很多姘頭,巫術是輕而易舉的事。地獄裡強大的惡魔太多了。克魯利感覺這一切都愈發明晰,形成了一個真相。血液在血管中汩汩響着,然後像岩漿一樣爆裂開來。别西蔔露出帶一絲得意的微笑。“别被蒙騙了,克魯利。幸好你已經和他清除了聯結。”他的臉慢慢消失了,“記住我們的話。”雪花閃過後,紀錄片回到了原來的樣子。兩隻蟾蜍靜靜抱圌對,一隻蒼蠅從它們身邊飛過。雌蟾蜍猛地吐出長長的舌頭,将它卷進腹中。克魯利從嗓子裡擠出聲音,雙拳攥到青筋暴起。他的牙齒咬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惡魔金黃的蛇瞳裡迸發的憤怒,像是烈焰。他站起身,怒吼出聲,對自己不久前的心軟煩躁感到惡心和屈辱,同時,也對那個被烙上“淫圌蕩”印記的天使,感到出離的憤怒。“我竟然……我竟然還想……”克魯利的黃金瞳不正常地放大,他喃喃地說,“該死的天使!”植物們的葉子嘩啦嘩啦地落了下來,像是一個秋天。孤島上的蛇對上帝露出了毒牙。六千年。對于天使而言,這個時間跨度不如對人類那麼巨大,但不可否認的是,它仍然悠遠漫長,無法被棄如敝屣。如果一滴晶瑩的水中盛滿一瞬的畫面,亞茨拉菲爾和克魯利共同擁有的記憶則已組成整個英格蘭海峽。天使忿忿地想,他甯肯重歸虛無,爬每一座高山,趟每一條河流,也不願看着他們間構建的銀河就此漫失。這好像是一件比世界末日更可怕一點的事。他想。真的。想想看,克魯利忘記了關于他的一切。一切。對于克魯利而言,亞茨拉菲爾成為了徹徹底底的陌生的人。他的過去六千年中他的一切已被抹去。就像今天早晨走出房門,看到了地鐵口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那樣。也許親切,但在你們兩個之間,是荒蕪的,什麼也沒有。沒有過往,沒有懷念。亞茨拉菲爾将可可放在雕刻着精美紋飾床頭櫃上——這是他1823年在裡斯本買的——他胸口悶悶的,剛剛做完信息素清洗術的後頸還有些别扭。他們本來都決定在十天後的旅行結束後就搬到一起住,可現在……這一晚将會是五百三十二年來chapter5和天使一起去天堂洗掉标記後的第十天,克魯利開着古董賓利,駛入25環形公路,最終抵達倫敦希思羅機場。他要去澳大利亞的悉尼,目的是旅遊度假。這好像是一個世界末日後做出的決定,管他呢,反正已經買了機票,訂了旅店,那麼就該享受。惡魔潇灑地關上車門,從後座取下愛馬仕行李箱和皮包,背上了漁具包。他哼着歌向5号航站樓走去。這是一個十月的中午,秋高氣爽,棉質短袖套皮衣剛剛好。克魯利整了整墨鏡,還不錯,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這會是一個很棒的、末日之後的南半球假期。換了登機牌,托運了行李,對那個問他香水牌子的男員工不在意地回答:“阿爾法。”他得到了小夥子似懂非懂的颔首:“聞起來很不錯,先生。”員工提醒克魯利,100毫升以上的液體不能帶上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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