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查散坐在化妝間的角落裡,把臉埋進手裡。
就在剛剛趙祯調侃白玉堂和展昭的時候,他幾乎想給趙祯一拳,于是他忍不住出了聲,既怕白玉堂不會順着他的話,又盼着他能順着他的話,說他跟展昭其實沒什麼關系。
白玉堂真的順着他說了,他當時是驚喜的,可那點兒微不足道的驚喜散去後,留下的依然全是難過。
他愛白玉堂愛的太久了,久到幾乎思念成疾。
明知道這感情不會有任何結果,可他忍不住,于是他日複一日地躲在角落裡看白玉堂,那個人活的那般恣意潇灑,看着就教人喜歡。他也曾努力過,偷偷打探白玉堂的感情史,想看看自己有沒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可白玉堂似乎從來沒跟誰走的特别親近過,後來他費盡周折,終于找到了一個白玉堂的大學同學,讓他的助理打着白玉堂粉絲的名号幫忙去問,那個男生面對這個問題有些疑惑,但畢竟是圈外人,沒什麼警戒心,還是回答了:
“小白啊,他大學那會兒可受歡迎了,那小子長的帥,家裡還有錢,追他的人特别多。不過要說談戀愛,我就知道一次,那女孩兒好像是什麼系的系花,長的特别漂亮,我們這種凡人是想都不敢想。兩個人特别般配,小白對那姑娘也挺好的,那女孩兒上課都是他接送,買禮物連眼都不眨,可惜後來還是沒成。”
助理回來把這段話學給他聽,女孩兒說着說着就紅了眼眶,勸他道:“顔哥,算了吧,白玉堂是很好,可是他……不是這個圈子的人啊,他喜歡女人的。你這樣不值得。”
不值得嗎?
可是白玉堂那麼好,怎麼會不值得?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白玉堂更好的人了。
他甚至曾經發了瘋地嫉妒白玉堂的前女友,她至少曾經擁有過他。
他用手捂着臉,感覺絕望快要把自己淹沒了。
白玉堂的聲音傳過來的時候,顔查散以為自己在幻聽,但随後他就突然意識到,那是白玉堂躲在旁邊的更衣室裡打電話。
若以顔查散的家教和為人,他素來不會偷聽别人打電話,碰見這種事情,大概是要轉身就走,可那是白玉堂,他總是忍不住想多聽聽他的聲音。
他為自己所不恥,可他就是邁不出離開的那一步。
白玉堂是特意躲到更衣室裡打電話的,他們這個劇組構造是這樣的,公用的大化妝間連着兩三個小更衣室,是給配角演員和群演們用的。他平時其實不用這邊的更衣室,主演好歹還是有點像樣的待遇,他和展昭共用的那間更衣室兼化妝間在隔壁。但此時蔣平他們幾個聚在那裡聊天,因此他隻好到這邊來打電話,可對這裡不太熟悉,也就沒有看見角落裡還坐着個人,随便找了一間就進去接電話。
“喂……大哥。”他坐在更衣室的小凳子上接通了電話,心裡猜測自家大哥怕不是要炸,畢竟他接電話接的有點慢,而且這好像是已經白錦堂打過來的第三個電話了。
白錦堂果然有點炸:“玉堂,你長本事了啊,挂我電話不說,再給你打還一直不接?”
“不是,大哥。”白玉堂趕緊解釋:“被導演叫來補鏡頭了,在工作,所以我手機一直在蔣四哥那裡。”
這個解釋勉強能說的通,于是白錦堂放過了這一茬,開始繼續展昭的話題:“那個叫展昭的,到底怎麼回事?”
果然還是展昭這個話題,白玉堂無奈地歎氣:“哥,你放過這個話題好不好,真的沒有什麼,就是劇組拍戲配合營業。這部劇确實是有點這麼個傾向,我跟你實話說了吧,這部劇是小說改編的,原著裡兩個男主角确實是情侶關系,但是我們劇本已經改成兄弟情了,而且人家展昭是個鋼鐵直男,鋼鐵直男你懂不懂?”
幸好白錦堂還沒有徹底抛棄時代,或者被時代所抛棄,鋼鐵直男的意思他還是懂的。但在商場上叱咤風雲已經接近十年的白總,指出重點的能力同樣非常強悍:“展昭是不是鋼鐵直男跟我沒關系,重點是玉堂你呢?”
白錦堂才不關心展昭是不是個鋼鐵直男,展昭長的是圓是扁他都不知道,他隻擔心自己的寶貝弟弟。他并非不知道,白玉堂向來追求者衆多,而且這些追求者裡不乏各類男性,這也是他為什麼一聽盧方說展昭的事情,立馬就上了心,實在是白玉堂頗有些這方面的傾向,由不得他不擔心。
白玉堂猶疑了一下,終究是不願意欺騙白錦堂的心占了上風,說:“我也不知道……我好像,就是,男的女的都行,我不是很在意這個,我覺得愛情這回事兒吧,感覺對了就行了,性别不是很重要。哥,你别生氣,對不起啊。”
白錦堂本來在聽到“男的女的都行”的時候,有點被雷劈的感覺,不過這個答案總比“隻喜歡男的”要強,因此還在可承受範圍之内。但在聽到白玉堂說對不起的時候,立馬就心疼了,他從未說過白玉堂一句重話,最怕弟弟受委屈,立馬很開明大度的表示:“玉堂,你是個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判斷能力。我不管你的感情生活,隻要你開心就行,當然了,我還是更希望你将來帶回家的是個姑娘……但你放心,不管你做什麼選擇,哥哥都永遠支持你。”
這話說的其實有些違心,可白錦堂舍不得弟弟受一點兒委屈,隻好抱着僥幸心理希望白玉堂不至于真的帶回來個男人,畢竟還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呢。
可在白玉堂聽來,這話窩心極了,白錦堂一貫為他遮風擋雨,幾乎是毫無保留地在愛他,他沒法不為來自白錦堂的疼愛動容:“嗯,哥,我……對不起啊。”
白錦堂歎口氣,商場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曾不知道多少次在談判桌上用三寸不爛之舌敲定一筆筆對自己有利的生意,此刻竟覺得有些嘴拙:“玉堂,你不用說對不起。我知道,你一直覺得,你活在我的庇護下,自由自在的,我卻一直辛苦。可是玉堂,你對我的意義是不一樣的,我們兄弟倆這麼多年,稱得上相依為命,你以為你什麼都沒為哥哥做,可事實上,你已經什麼都為哥哥做了。”
這些話他之前從未對白玉堂提過,他一直覺得讓白玉堂開開心心地生活就好,可今天白玉堂連跟他說了兩遍對不起,他才恍然驚覺,原來孩子确實早就已經長大了,懂事的讓人心疼。
有那麼幾分鐘,兄弟兩個人都沉默了,兩個大男人實在不習慣用過于煽情的語言去表述感情,最後白玉堂傻乎乎地、頗有些哪壺不開提哪壺問了一句:“那哥,你是不是不介意我的這個……性取向問題?”
其實是介意的,可是好哥哥人設已經立下了,還能怎麼辦呢,白錦堂隻好咬牙切齒地硬着頭皮說:“不介意。”
“那你也不糾結展昭的問題了?”
對哦,展昭,你不提我都忘了呢,白錦堂憤怒地想。考慮到之前盧方聲淚俱下的描述,他總有些懷疑白玉堂是不是真的喜歡那個展昭,但是卻開不了口去問。白玉堂一向自尊心很強,剛剛還在強調展昭是個鋼鐵直男,萬一白玉堂真喜歡他,那自己的寶貝弟弟豈不是在單戀??
媽的,展昭要真是個鋼鐵直男,老子打也要把他打彎了,敢不喜歡老子的弟弟!!!
等等,這個邏輯好像哪裡不對?
愛弟心切的白總思維猶如跑偏的火車,下定決心要去看看這個展昭到底是何方神聖,然而此刻也隻能用牙疼一般的口吻說:“不糾結了。”
白玉堂真切地松了一口氣,展昭不會被他大哥沉湖了。
“那大哥,”他說:“我先挂了啊,還有工作等着我呢,我是背着導演跑出來的。”
白錦堂那邊應一聲好,于是白玉堂挂了電話,準備回片場去看看,沒什麼事兒就回去躺着,好不容易有一天假期,要珍惜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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