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之後,朱利亞諾聽見倉庫另一面傳來喧鬧聲。有人喊抓賊,有人喊救火,巡邏的衛兵立刻向那邊跑去。他抓住恩佐制造出的機會,躍下屋頂,竄過窄街,靈巧地爬上倉庫房頂,鑽進洞開的天窗。下面是房梁。朱利亞諾小心翼翼地踩着狹窄的木頭,掏出一枚煉金燈球,丢到下面。燈球砸在某個木制品上,向一側彈開,骨碌碌地滾了好幾下才落地。借着燈球的光,朱利亞諾方才看清,倉庫裡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更多東西隻裹了一層布便堆在一旁,壘成一座小山。他的腦袋&ldo;嗡&rdo;的一聲大了。如此之多的東西!他哪知道自家被抄沒的财産堆在哪個犄角旮旯?也許被埋在某座小山下,他一碰就會引發一場恐怖的山崩,連他自己都會被壓在下頭……他注意到倉庫一角用薄薄的木闆搭了一座小屋,想來應是管理員或者看守所住的地方。他沿着房梁走向那座小屋,發現門縫中洩出些許暖光。‐‐有人!他的心一下懸到嗓子眼。光顧着倉庫外的守衛了,沒料到倉庫内竟也有人!幸好對方待在小屋裡,否則剛才他扔出燈球的舉動就完全暴露自己了。朱利亞諾趕緊跳下房梁,悄然無聲地落地,撿回他的煉金燈球,熄滅後塞進口袋中,确保看不見一絲光芒,然後摸黑潛向小屋。屋門并未關嚴。朱利亞諾大氣也不敢出,從門縫向内窺探。屋子四壁都造有木制書架,上面放滿一冊冊書卷,一個男人背對他坐在書桌前奮筆疾書,桌上點了盞明亮的煉金術燈。男人的黑發中摻着白絲,看上去年紀不輕。朱利亞諾推測他是倉庫的管理員,這麼晚了依然在努力工作,清點庫存或是謄抄賬簿。假如他的賬簿上記錄了薩孔家族被抄沒的家當清單就好了……朱利亞諾一面仔細觀察男人的舉動,一面用食指和中指從口袋内夾出一方絲巾。他将方巾攤在左手,右手袖中滑出一枚小小的玻璃瓶,瓶中裝滿可疑的無色液體。強力迷藥,緘默者必備的裝備。他拔開瓶塞,将迷藥倒在絲巾上,藥瓶則謹慎地收起,以免留下蛛絲馬迹牽累自己。迷藥揮發性很強,必須盡快使用,而用法也很簡單,隻要吸入一點兒就能讓人睡上大半天。朱利亞諾猛地拉開門。&ldo;什麼人!&rdo;小屋中的男人跳起來,撞翻了桌上的墨水瓶。朱利亞諾一秒也沒浪費,直接沖到他跟前,将絲巾狠狠按在他臉上。男人怪叫一聲,雙眼一翻,身體軟了下去。朱利亞諾托住他,将他小心翼翼放在椅子上。等男人明早醒來,隻會以為自己工作太晚,累得睡着了。(至于記憶中那個戴面具沖向他的怪人?大概隻是一場噩夢吧!)安置好男人,朱利亞諾開始檢視書架。這麼多卷軸,他不知該從何處下手,于是随便抽出一卷。上面記錄的是倉庫中貨物的庫存情況,基本是按照入庫時間排序的。這一卷是上個月的。他把卷軸塞回去,拿起前面的一卷,這卷的時間更靠前,但記錄的仍舊不是薩孔家族的東西。他又翻了好幾卷,總算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東西。然而,他一展開那份卷軸,差點沒氣暈過去!卷軸上整整齊齊地列着從薩孔家查抄的物品清單,可大部分物品都用紅墨水劃掉了,後面加注三個大字‐‐&ldo;已拍賣&rdo;!博尼韋爾這條狗,居然把他家的東西拿去賣了!得到的錢肯定進了自己的腰包!可惡!他父親最愛的家具,他母親陪嫁的珠寶首飾,他們家祖傳的藝術品,全被賣掉了!朱利亞諾恨不得現在就沖進總督府捅博尼韋爾幾刀!隻剩一些書本、文件、房契地契之類的東西沒賣掉,都放在&ldo;編号451&rdo;箱子中。朱利亞諾把卷軸塞回書架上,确保書架看起來一副沒人動過的樣子,然後退出小屋。他又拿出煉金燈球,照亮倉庫中堆積如山的木箱。每個箱子上都有編号,但堆放得雜亂無章,他找了近一個小時才找到&ldo;編号451&rdo;,而且很不幸,那個箱子被壓在一堆雜物下面,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箱子拖出來,險些害得自己被活埋在灰塵之中。箱子上有鎖,朱利亞諾按捺住急切的心情,摸出一根鐵絲開始撬鎖。其實直接把鎖砸開更快,但他不能留下痕迹。裝有薩孔家族家當的箱子被撬,物品失竊,即使博尼韋爾腦子進水也能想到是薩孔家族的兒子回來複仇了。由于緊張,他手滑了好幾次,如果這是開鎖訓練,他肯定得挨上恩佐幾棍子。終于,鎖打開了。他迫不及待地打開箱子,隻見裡面塞滿了書本和卷軸,還有用草繩捆起來的紙張。這麼多東西,除非一件一件仔細查找,否則根本看不出什麼端倪。(當然,有可能根本就沒有&ldo;端倪&rdo;。)可他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他取出一本書,是家譜,又拿出一本小冊子,是家族生意的賬本。他絕望地&ldo;呃&rdo;了一聲。這要找到哪一年?倉庫外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一定是巡邏的衛兵回來了。朱利亞諾看看大門,又看看箱子。此地不宜久留,他一時沒找到線索,又無法把這麼多東西全帶走,但至少不能再讓自家的财産被博尼韋爾糟蹋。箱子最底下壓着一個扁扁的紙包,外面系着細綢緞。朱利亞諾撕開紙包一角,露出一疊紙張,他掃了一眼,發現那是他家的房契和地契。倉庫外的人聲越來越大。他匆忙将紙包塞進衣服裡,貼身放着,然後蓋上箱子,把它推回那堆雜物之下。&ldo;有賊人!快進倉庫看看有沒有東西丢了!&rdo;沉重的倉庫大門&ldo;吱呀&rdo;一聲向兩側打開,一隊衛兵手執火把沖進來。火光照亮整座倉庫,恰在此時,一縷飄飛的衣角消失于房頂天窗。一個眼尖的衛兵叫道:&ldo;在上面!從天窗跑了!快追!&rdo;朱利亞諾跳出天窗,立即發現自己被包圍了。恩佐的&ldo;聲東擊西&rdo;計劃看來不怎麼成功。現在隻剩他一人,得想辦法先脫身,然後去&ldo;鮮花湧泉&rdo;和恩佐碰頭。他躍下房頂,趁衛兵追上他之前溜進附近一條小巷。衛兵也不是吃素的,一路攆在他屁股後面,甩都甩不掉。換作恩佐,直接殺了他們便是,但朱利亞諾沒有他那樣的好身手,隻能走為上策。&ldo;抓住他!他戴着面具!&rdo;&ldo;是個緘默者!&rdo;&ldo;别怕,他隻有一個人,我們這麼多人,他決不是對手!&rdo;‐‐我一點也不想聽你們這麼說啊!朱利亞諾拐進一條破落的街道,前方卻突然亮起火光,原來是衛兵包抄而來。他攀着路邊的建築,上了房頂,從另一側跳下去,沒轉幾個彎,又和衛兵打了照面。就這樣反反複複好幾次,從碼頭區逃到下城區,還是沒甩掉他們。幸運的是,下城區的街道比起碼頭區更為狹窄曲折。面具下的年輕臉孔浮現出一絲笑意。像極了他逃亡的那一夜,恩佐拉着他的手在下城區複雜的街巷中穿梭來去,讓他初次領略這座城市中猶如迷宮的一部分。他鑽進一條下水道,出來時面前卻是一座散發着古怪氣味的酒館,這麼晚了還沒打烊:一群衣衫褴褛的酒鬼圍在一起賭錢;某張桌子後方,廉價的站街女正在接客;兩隻貓蹲在闆凳上,眼睛冒着綠光,根本不怕周圍的人;一名戴古銅色面具、身材嬌小的女客靠着牆,酒紅色的低胸晚禮服與周圍的肮髒環境格格不入,告訴旁觀者她是一名緘默淑女。她指尖捏着一對骰子,黑色的眼睛饒有興味地盯着賭錢的酒鬼們,似乎正在猶豫是否要加入他們。朱利亞諾從下水道爬上來的時候,酒館裡沒有一個人注意他。或者應該說,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了,但佯裝沒有看見,當他是空氣。隻有那兩隻貓同時轉向他,露出尖牙,喉嚨裡發出咕噜聲。戴古銅色面具的緘默淑女愛憐地摸了摸貓咪,對其中一隻說:&ldo;怎麼了,兄弟,要幫忙嗎?&rdo;朱利亞諾愣了愣,這才意識到他其實是在對自己說話。&ldo;啊……呃……是的,有人正在追我……&rdo;&ldo;噓。&rdo;緘默淑女豎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不必多言。緘默者之間互相幫助,卻沒有必要(也不能)探明彼此的底細。兩隻貓眯起眼睛,懶懶地打着呵欠。朱利亞諾眼前一花,恍惚看見一陣明豔的紅色舞過眼前,定睛再看時,緘默淑女已換上了他的月亮面具。他摸摸自己的臉,心中暗驚,對方的動作竟然這麼快,一眨眼的功夫便對調了兩人的面具。朱利亞諾向她點點頭,飛快地逃離酒館。不遠處,一對緘默紳士正沿着流淌污水的水渠散步。有人追上他們,說了句&ldo;幫個忙&rdo;,其中一人旋即脫下自己的青色外套,另一人拽開求助者的黑色禮服。兩人就像圍着求助者跳舞一樣,不出幾秒就幫他換上了一套新裝。屋頂上,一名裹着白色貂裘的緘默者正拄着長劍眺望遠方。忽然,背後傳來瓦片被人踩中的&ldo;嘩啦&rdo;聲。戴古銅色面具、穿青色外套的年輕人爬上屋頂。緘默者仍舊保持遠眺的姿勢,揮去身上的貂裘。年輕人丢下青色外套,抓起貂裘,披在肩上,無聲地滑下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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