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約德諸城邦的風俗,參加葬禮的親友應該說幾句體己的話,追憶死者的生平,還要輪番獻花。島上找不到适合葬禮的獻花,朱利亞諾隻好在叢林裡随便摘了兩朵,一朵給巴爾薩諾,一朵由他親自放在墳前。巴爾薩諾始終盤膝坐着,手指轉動花莖:&ldo;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不恨他嗎?&rdo;&ldo;當然恨。他害死我全家,我不恨他才怪。&rdo;&ldo;你若是恨他,就應該毀壞他的墳墓,把他碎屍萬段,而不是辛辛苦苦給他挖墓。&rdo;&ldo;唔,如果他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而出賣我們一家,他死了我還要額手稱慶呢。但他是為了你才不得不那麼做。這樣一想,我倒覺得他并非不可原諒了。&rdo;&ldo;那你該恨的不是我嗎?&rdo;&ldo;你又不是自願被抓的,豈有責怪你的道理。&rdo;朱利亞諾瞅他一眼,&ldo;當然了,我認為當海盜是不對的。你還是改行做正經營生吧。&rdo;巴爾薩諾笑了笑,不知是在笑話他的天真,還是在嘲笑自己。他将鮮花同朱利亞諾獻上的那朵并排放在墓前。&ldo;現在說什麼都遲了。可惜!如果我們在别的境遇下認識,或者你和他之間沒有仇怨,我們或許能成為朋友。&rdo;他站起來,拍淨身上的泥土,扛起鐵鏟:&ldo;回去了。&rdo;他們原路返回。海盜們雖然畏懼島上的女巫,但為了采集補給,還是在海灘上紮了營。他們抵達營地已是繁星初升的時刻。營地中燃着數堆營火,食物的香氣和烈酒的芬芳老遠就順風飄進朱利亞諾的鼻子。他這才想起今天忙碌了一整天,幾乎沒吃什麼東西,肚子不禁咕咕叫了起來。他很想随便加入哪堆海盜,分享他們的食物,但船上的老醫生一見他們歸來就忙不叠地擋在朱利亞諾和食物中間。&ldo;船長,您可回來了。&rdo;&ldo;我不在的時候出什麼事了?有人打架?&rdo;&ldo;那倒不是。大家都很安分,比平常安分多了,就算有矛盾也不敢吵嘴。&rdo;&ldo;那你攔我幹什麼?我餓死了,沒什麼大事的話讓我先吃飯!&rdo;朱利亞諾投給海盜頭子一個感激涕零的眼神。老醫生輕描淡寫道:&ldo;哦,是沒什麼大事,就是那個精靈醒了。&rdo;巴爾薩諾瞪着他。船醫撩起圍裙擦了擦手,&ldo;現在您還急着吃飯嗎?&rdo;遠古族裔巴爾薩諾掀開帳篷門簾,旋即被撲面而來的&ldo;歡聲笑語&rdo;吓得退了出去。朱利亞諾用看癡呆症患者的眼神看了看他,自己進入帳篷,接着理解了巴爾薩諾的心境。安托萬像隻第一次出門散步的狗狗一樣,好奇地圍着精靈打轉,發出各種各樣大驚小怪的呼聲,比如&ldo;哇你的耳朵好奇特,我可以碰碰嗎&rdo;、&ldo;你的頭發像絲綢一樣,我可以剪一束下來玩玩……啊不,觀察觀察嗎&rdo;、&ldo;聽說你們的心髒既不在左邊也不在右邊,而在中間,我能摸摸嗎&rdo;。精靈被船醫的繃帶捆得結結實實,活像古墓裡的幹屍,因此無法阻止他,隻能幹瞪着眼,俊美的臉龐上洋溢着生無可戀的氛圍。恩佐縮在帳篷一角,沉默地看着他們,那感覺仿佛安托萬在看猴戲,而他在旁觀看猴戲的人。巴爾薩諾拽開安托萬,将他塞給朱利亞諾:&ldo;管好你們的人!&rdo;&ldo;我才不想要他呢!&rdo;朱利亞諾嫌棄地避開他們。&ldo;讓他閉嘴!我知道你有辦法!&rdo;&ldo;你是指割了他的舌頭?&rdo;安托萬受傷地看着朱利亞諾:&ldo;我以為我們是一邊的!你怎麼幫外人講話呢!你們挖墳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rdo;&ldo;你閉嘴!&rdo;巴爾薩諾俯視精靈,仔細端詳他蒼白的面容,以确定他一時半會兒死不掉。&ldo;喂,你能聽懂我們的語言嗎?&rdo;海盜頭子操起帝國語,即法古斯當今最通用的語言,隻不過他說起來帶着濃濃的約德口音。精靈吃力地轉向他,黑玉一樣烏沉沉的眸子讓海盜頭子心中突然一寒。他忍不住将精靈和恩佐放在一起比較,兩人都是他心目中标準的&ldo;小白臉&rdo;,但又有些不太一樣。恩佐漂亮得像由黑天鵝絨軟墊襯托的黃金或者珠寶,本身就洋溢着華貴的氛圍。精靈則更近似于本無生命卻又栩栩如生的石像,充滿了藝術而無機質的美。&ldo;能。&rdo;精靈以标準的帝國語回答,&ldo;我知道你們肯定有很多問題,請盡快問,我想休息。&rdo;巴爾薩諾抓抓臉頰。他原以為精靈聽不懂他們的語言,得仰仗翻譯,沒想到交流進行得如此順利,反倒讓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不過世間有一條通行的規則:陌生人見面後做的第一件事通常是互通姓名。想來即使古代族裔也是一樣。&ldo;我叫巴爾薩諾,&lso;烏鸮&rso;号船長。這三位是我的……呃……&rdo;他覺得&ldo;朋友&rdo;這個詞不太妥當,顯得太親密了,&ldo;我的熟人,朱利亞諾、安托萬和恩佐。&rdo;精靈眨了眨眼睛,權當敬禮。&ldo;我叫奧拉夏,乃是光之神的祭司。&rdo;&ldo;光之神?那是什麼神?我從沒聽過光之神。&rdo;朱利亞諾說。奧拉夏牽起嘴角,像是笑了。朱利亞諾腦海中突然湧出一股強烈的似曾相識感。他一定見過這個家夥,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難道是他的錯覺?&ldo;你們的信仰全部來自我族的傳授。假如你們從未遇到過光之神的祭司,自然也不曾聽聞祂的聖名。&rdo;哦,所以是個沒什麼名氣的神。朱利亞諾暗想。不過當着精靈的面,他肯定不敢直說。&ldo;這個光之神和恩佐信仰的&lso;真實與虛飾之神&rso;一樣,也是古神之一吧?&rdo;奧拉夏蹙眉,眼神飄向恩佐,仿佛在他身上尋找什麼東西。&ldo;如果你們所謂的&lso;古神&rso;是指居住在&lso;星上神國&rso;的雙子神們‐‐那麼是的。&lso;光之神&rso;是&lso;波與粒子之神&rso;的合稱……&rdo;&ldo;等等!&rdo;朱利亞諾打斷他,&ldo;什麼和什麼之神?&rdo;&ldo;波與粒子之神,因為光既是波也是粒子……&rdo;周圍的人同時露出困惑的表情,精靈反而很驚訝,&ldo;怎麼?你們竟不知道?……哦,是我疏忽了,你們的文明遠不如我族先進,所以不曉得其中的原理,簡而言之,光具有波粒二象……&rdo;&ldo;停停停!什麼光啊波啊!扯得太遠了!&rdo;巴爾薩諾不耐煩地嚷嚷起來,&ldo;回到正題!我有話要問,你們别插嘴!&rdo;他瞪了朱利亞諾一眼,示意他别礙手礙腳。奧拉夏歎了口氣,滿懷失望:&ldo;好吧,我也覺得該是如此,你們人類壽數短暫,忙于求生,才沒工夫追求世界的真谛……&rdo;&ldo;夠了!我問你,傷你的是誰,殺害費爾南多的兇手又是誰?&rdo;精靈的表情忽然扭曲起來,回憶自己受傷的細節似乎讓他苦不堪言。&ldo;是那個叫馬爾寇的男人。&rdo;此言一出,帳篷中的四個人類各自露出迥異的神情‐‐巴爾薩諾面露懷疑,朱利亞諾一臉釋然,恩佐憂心忡忡,安托萬得瑟地說:&ldo;看吧,我就說嘛,果然是他!&rdo;&ldo;為什麼他要這麼做?他……他對費爾南多忠心耿耿,甚至冒着生命危險救他,怎麼可能背叛主人?&rdo;&ldo;呵,很簡單,他的&lso;效忠&rso;全是虛情假意,隻是為了套取情報而已。費爾南多恐怕也不是他真正的主人。&rdo;&ldo;此話怎講?&rdo;&ldo;這得從我旅行的目的開始說起。&rdo;奧拉夏揚起斷臂,&ldo;你們肯定聽過有關我族的傳說,當巨龍摧毀了我們的文明後,諸神遣來能夠翺翔天際的&lso;黑鶴之舟&rso;拯救我們。&lso;黑鶴之舟&rso;是一種神奇的造物,它飛行的時候需要耗費巨大的能量,這種能量隻能從群星間汲取,因此唯有某種千載難逢的奇異天象出現之時,它才能獲得充足的能源以供起飛。我們中的大部分人都登上了&lso;黑鶴之舟&rso;,永遠離開法古斯大地,但有少數人因為路途遙遠或是巨龍的阻礙而沒能及時登船,因錯過了那種奇異天象,最後的&lso;黑鶴之舟&rso;再也無法起飛。所以我們餘下的人選擇沉睡,等待時機來臨。&ldo;這一睡便是千餘年。直到你們族民中的流亡者無意中闖入沉睡之地,喚醒了長眠的祭司,并蒙受他們賜福,皈依衆神。這個時代,巨龍因自相殘殺,數量所剩無幾,我族已無性命之虞,但世界早已改變,再不是我們熟悉的家園,所以我們還是決定乘&lso;黑鶴之舟&rso;踏上路途,尋找先行的夥伴們。但物換星移,最後那艘&lso;黑鶴之舟&rso;在漫長的時光中失去蹤迹。我身負族人的重托,來到你們人類的世界中尋找它的下落。&ldo;我找了許多地方,許多人,最終鎖定了費爾南多&iddot;因方松。我斷定他知道&lso;黑鶴之舟&rso;的蹤迹,所以一路隐身暗中尾随他,希望能找到合适的時機跟他交談。那一日費爾南多與馬爾寇兩人獨自在船艙中見面,我便也跟去了。他們當時正在商量怎麼把你們滅口。&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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