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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頁(第1頁)

盛顔卻并沒有吃驚的樣子,隻是木然擡頭看她,雕菰一見她的神情,吓了一跳‐‐她臉色灰白,全身沒有一點熱氣,幾乎與死人無異。&ldo;娘娘……&rdo;她驚惶地扶着她的肩,正要勸她躺下休息一下,卻不料門口有人奔進來:&ldo;德妃娘娘,皇上召見,請速到仁粹宮。&rdo;盛顔看着那個人,竟半天看不出是誰來。雕菰急了,用力在她的肩上一掐,她這才清醒過來,認出來人是景泰,這才恍恍惚惚站起來,跟他過去。才到白玉石的殿基下,擡頭看見尚訓站在上面看她,他身體剛受重創,又站在背陰處,臉色蒼白如同冰雪。盛顔心裡陡然湧起一陣驚駭,才邁上一步台階,就腳步虛浮,跪倒在玉石台階上。她覺得自己臉上冰涼一片,伸手一摸才發現全是眼淚。尚訓慢慢走下來,将手伸給她,輕聲問:&ldo;怎麼了?&rdo;她擡頭看他,這個原本無比熟悉的人,現在她卻已經全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她覺得自己有點畏懼,看了他好久,才顫抖着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的手冰冷,她也是。他已經長大,應該到了朝政交替的時候。現在鏟除朝中的最大勢力,他做得天經地義,難道不是嗎?&ldo;朕手臂無力,已經無法寫字了,德妃替我拟诏吧。&rdo;他說。明明,他的樣子,并不比自己虛弱。她在心裡這樣想着,但也隻能含淚去取過旁邊的筆墨,把自己的眼淚就一點一點磨進墨裡。用筆蘸起就着眼淚磨出的朱墨,她提起筆,微微顫抖着看尚訓。&ldo;瑞王謀逆,此誠……&rdo;他講到這裡,喘了一口氣,看看盛顔的神情,冷冷一笑,說:&ldo;不講廢話了,你就寫瑞王謀逆,十惡不赦……念其皇家血脈,賜……獄中自裁。&rdo;盛顔握着那隻朱筆,手腕顫抖。尚訓在旁邊看着她的筆遲遲不落下去,心裡血潮翻湧,不知不覺胸口的傷又發作,血湧在錦衣上,開出大團鮮紅花朵。他臉色灰白,與死人無異,外面天色陰沉,陽光已經退去,他神情愈發冰冷,聲音僵硬:&ldo;盛德妃,你難道沒有替我寫過诏書?&rdo;盛顔在這昏暗的傍晚天光中,迷迷糊糊想起那一日的桃花,整個春天,全都沉澱在那一天的桃花上了。他在自己耳邊低聲說,不如你嫁給我吧。不如你嫁給我吧。願為雙鴻鹄,振翅起高飛。一切都是命運吧。大雨中的初遇,三生池上那一個吻。她為了對他的承諾,奮不顧身來到這個宮廷,然後,讓他死在她親手寫的诏書之下。瑞王謀逆,十惡不赦。念其乃皇家血脈,賜獄中自裁。她用眼淚磨的朱墨,用自己親手寫的字,送他離開人間。尚訓看過她寫的诏書,讓景泰取玉玺印上,他心事已了,再也支持不住,坐在椅上,勉強說:&ldo;都城之外,瑞王各部已經蠢蠢欲動。雖然朝廷嚴密封鎖消息,但周近的駐兵已經趕赴過來。兩淮督軍因為阻攔京左将領,被暗地斬殺……你看,他的兵馬這麼快就已經到達京畿,說明他早已經部署好一切,恐怕這幾日就要颠覆我朝,所以若此次我不趁早冒險下手,過幾天死的人就是我。&rdo;&ldo;皇上……&rdo;盛顔低聲問,&ldo;瑞王把握朝政這麼久,可以說是根深蒂固,這一次雖然擒住了他,但恐怕他的勢力在朝中難以根除,這一次殺了他,若不能退兵反倒激起國家異動,絕非朝廷之福。不如皇上将瑞王分封到邊地也就算了……&rdo;尚訓冷笑道:&ldo;一旦縱虎歸山,朝廷才真會大亂,到時首先死的就是你我。&rdo;他說着,支撐起自己的身體,湊近來抱住她的肩,低聲問:&ldo;而且你認為他這樣的重傷和劇毒,還能活着出天牢嗎?&rdo;盛顔任由他冰涼的手抱着自己,咬緊下唇。直到過了很久很久,她才低聲說:&ldo;是……皇上說的對。&rdo;她心裡冰涼一片。告退之後,盛顔一個人在朝晴宮中徘徊,看着太陽微微西斜,顔色亮黃,京城的亭台閣榭如同鍍上一層金色,這金色卻是稀薄暗淡的,如同年深日久,黯然褪色。盛顔駐足在日光下,看着滿目蒼涼的冬日景象,良久,才叫雕菰過來說:&ldo;跟我去西華宮一趟。&rdo;在走出大殿的時候,她轉頭,看見了筆直站立在那裡的鐵霏,便随口說:&ldo;今日宮中不太平靜,也許會有瑞王的殘部垂死掙紮,我如今剛剛招惹了瑞王,擔心出事,你……也跟我一起來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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