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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頁(第1頁)

&ldo;我聽說……是皇上在圍獵時中箭,現在在清甯宮,娘娘快點去吧……&rdo;君容绯披衣起身,想想現在必定會見到大臣,雖然事态焦急,但禮不可廢,于是将常服穿好,罩上霞帔,挂了墜子。理好頭發戴上鳳冠,穿上雲頭錦鞋,系好黻黼大帶,然後诏銮駕起行。等她到清甯殿的時候,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已經來了。她問了大哥君容與,才知道皇上去追一頭紫鹿時,忽然樹叢中有支流箭射過來,正中皇上胸口。随行太醫雖取出了箭頭,但已經傷到肺了,現在還在昏迷中,一呼吸口鼻就有血湧出,恐怕是不行了。君容绯過去看了看尚訓,他在一殿的燈光下蒼白冰涼。她吓得用手絹捂着臉,坐在c黃前無聲地哭出來。忽然,她看見尚訓口唇微微動了一下。她忙跪下,湊前去聽,開頭幾個字模模糊糊,聽不出是什麼,後來他連着說了好幾遍同樣的一個詞。君容绯凝神屏氣地聽着,良久才聽出來,在氣息奄奄的尚訓口中,與血一起湧出來的,是&lso;阿顔&rso;兩個字。她擡頭看四周驚慌無措的衆人,看這個殿内的燈火如同霜雪,明亮而冰冷。她回頭對自己的大哥,京城防衛司右使君容與說:&ldo;去雲澄宮,诏盛德妃。&rdo;君容與到達雲澄宮時,天色已經通徹明亮,雲澄宮守衛驗看了皇後令信,帶他到了淩虛閣。在瀑布飛瀉的小樓邊,他看到站在懸崖上看瀑布的盛德妃,這裡下臨無地,唯有水花亂飛,如同春日的點點楊花。他跪下說道:&ldo;京城防守司右丞君容與見過德妃娘娘。&rdo;瀑布邊水聲如雷,在四周的山谷中隐隐回響,他的聲音顯得微弱,盛顔沒有聽清楚,回頭問:&ldo;什麼事?&rdo;他擡頭看她,在背後的水風中,她一身素白的衣服如同雲霧一般獵獵飛揚,背後無數楊花不斷開謝。瀑布在下流,她恍如緩緩上升,君容與一個恍惚,仿佛她正在羽化成仙。他不敢多看,慌忙把頭低下去了。盛顔以為他聽不見自己說話,走近一點問:&ldo;是皇上……要見我嗎?&rdo;&ldo;皇上在秋獵遇險,太醫束手無策,如今隻想見德妃娘娘一面,請德妃娘娘立即回宮……&rdo;他低頭說。盛顔聽他這樣說,知道是危急了,怔了一下,立即奔出去,雕菰緊跟着她出去,卻隻見她在門口腳一軟,跪倒在一地的冰霜中。雕菰撲上去抱起她,才發現她全身沒有一點力氣,勉強被人扶着坐到車上,她的手冰涼,微微顫抖。雕菰伸手去摸摸她的額頭,發現一點溫度也沒有,駭得連忙縮了回來。一路上車馬颠簸狂奔,到京城時太陽已經升起,路邊的秋霜化成露水,晶瑩透亮,在陽光下幻出五彩顔色。從南華門進去,清甯殿就在眼前。盛顔踉跄撲到尚訓的c黃前,皇後在旁邊看她鬓發淩亂,一身素白,不覺微微皺眉,低聲說:&ldo;皇上還好。&rdo;尚訓現在倒是平靜了,十幾個太醫折騰了半夜,血總算止住,但他唇色暗青,全身冰涼,眼看隻剩最後一口氣息在等待她。她的眼淚潸潸而落,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尚訓微微睜開眼看她,也不知道對她是應該怨恨還是應該難過。他艱難地伸手出來,盛顔忙握緊他的手指,她因為哭泣而氣息噎塞,握着他的手,雙膝一軟,跪在了他的c黃邊。他嘴唇在動,盛顔将自己的臉貼上去,聽到他說:&ldo;阿顔……&rdo;聲音低啞,仿佛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過來。她将自己的臉埋在旁邊的被上,他卻用力擡起手,撩開她的頭發,靜靜地看着她,眼睛裡悲哀莫名。許久之後,他才低聲問:&ldo;我死後,你打算再活多久?&rdo;她跪在地上看着尚訓,不知道該怎麼說,良久才顫聲說:&ldo;皇上萬壽無疆……&rdo;他忽然止住她,低聲說:&ldo;不用說了……我不想聽。&rdo;他神情怨恨,眼神冰冷的看着她。盛顔默默在地上磕了一個頭,尚訓看着她好久好久,他的意識開始模糊,隻在朦胧間看見窗外的陽光,淡淡照進來。在清甯殿一室的黑暗中,隻有盛顔是明亮的。恍惚眼前幻覺,他看見盛顔站在假山的紫藤花下,春日豔陽迷離,她在如煙似霧的豔紫色藤花中,仿如散發出熾烈光華,容光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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