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梓瑕默然無語,仰頭看着坐在馬上的他,将手中的球杖遞給他。強烈陽光的背後,他的面容在逆光裡看不清晰,隻剩得一雙眼睛熠熠如星。她聽到他的聲音,不輕不重滑過她的耳畔:&ldo;幫助被我趕出去的人,待會兒,你最好給我個交代。&rdo;黃梓瑕隻覺得心口猛地一跳,而滌惡已經急不可耐,沖進了擊鞠場。夔王李舒白一上場,局勢自然大變。原本膠着的比分瞬間拉開,王蘊與驸馬聯手亦擋不住他。滌惡彪悍無比,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在場上沖突,彌漫的煙塵之中,隻見一襲紅衣的李舒白揮杆,進球傳球潇灑利落,縱橫馳騁間不留半點情面。王蘊苦笑着與韋保衡商量說:&ldo;夔王氣勢太盛了,無論如何也要先截下他一球,先挫一挫他的銳氣,我們這邊才有機會。&rdo;韋保衡點頭,兩人一左一右夾攻,招呼其餘三人趕上,企圖阻截住李舒白的來勢。李舒白被五人圍住,依然無動于衷,隻回頭看了一眼昭王以示呼應,球杆微動,馬球被他精準地自五匹馬亂踏的二十隻腳之間撥出,直奔向昭王。&ldo;搶球!&rdo;韋保衡大吼,正要追擊,卻見李舒白翻身而下,隻用一隻腳尖勾住馬蹬,身子如燕子般輕輕巧巧探出,手中球杖一揮,不偏不倚截下了韋保衡揮到半途的球杖,順勢一帶,韋保衡的球杖反而一轉,将球轉向了前方。球被帶離了方向,與王蘊的馬頭堪堪擦過,直飛向前方正在縱馬飛奔的張行英。張行英控馬靈活,應變飛快,居然在千鈞一發之際揮杆停球,将那一個球送進了球門之中。&ldo;好啊!四弟平時不愛擊鞠的,原來深藏不露!還有那個進球的小夥子,反應挺靈敏的,身手不錯!&rdo;皇帝擊節贊賞。同昌公主已經呼的一聲站了起來,站在休息處對着驸馬韋保衡叫了一聲:&ldo;阿韋!&rdo;韋保衡趕緊下了馬,跨出場地朝她奔來。同昌公主卻又重新坐回椅上了,隻擡眼皮看他一眼:&ldo;平常不是天天誇自己擊鞠厲害嗎?今日我算見識了。&rdo;韋保衡被罵得讪讪的,隻能賠笑:&ldo;公主說的是,我今日是打得不行……&rdo;&ldo;公主侄女,你看不出來,阿韋這是怕在皇上面前失了我們的面子,所以才留了餘力嗎?&rdo;昭王過來喝水,笑着過來打圓場,&ldo;行啦,男人們打球,你坐着看就好,嘴皮子動多了沾塵土,你說是不?&rdo;同昌公主沒好氣地看他一眼,語氣輕慢:&ldo;是,九叔您也請對驸馬手下留情。&rdo;場上人都下馬休息,把馬匹丢在場上。滌惡精力充沛,兇巴巴地到處挑釁其他馬,搞得衆馬都隻敢龜縮在一角,衆人都是大笑,連剛剛輸球的都忘記郁悶了。黃梓瑕幫着衆人端茶倒水,一轉頭看見驸馬韋保衡低頭看地,在彌漫的煙塵與熾熱的陽光下,他的臉色鐵青,因強自咬緊牙關,使下巴緊繃,露出一個扭曲的弧度。汗水順着他的面容滑下,讓黃梓瑕以為這一瞬間他會再難抑制,誰知就在那滴汗水落在他手背上之時,他擡起手用力甩開了那滴汗,而臉上的可怕表情也像是被遠遠甩開了,又露出那種慣常的笑容,接過她手中的茶杯,說:&ldo;多謝。你打得着實不錯。&rdo;&ldo;崇古确實厲害。&rdo;鄂王也笑道。周子秦說:&ldo;以後每天早上跟我沿着曲江池跑一圈,保準你一年後打遍長安無敵手!&rdo;李舒白平淡地說:&ldo;她沒空。&rdo;原本熱鬧的氣氛,被他一句話弄得頓時冷了下來,衆人都默然各自喝茶去了。隻有周子秦還在那裡想挽回氣氛:&ldo;哈哈哈,當然,就算再怎麼樣,也還是比不上夔王爺……&rdo;沒人理他。一群人休息了一盞茶時間,昭王号召衆人:&ldo;繼續繼續。&rdo;衆人各自上馬,發令官手中紅旗飛舞,長嘶聲中,馬蹄響起,數匹馬正急沖向對方場地時,忽然有一匹馬痛嘶一聲,前蹄一折便倒在了地上。正是驸馬韋保衡的那一匹黑馬,在奔跑之間轟然倒地。騎在馬上的韋保衡猝不及防,被馬帶着重重摔向泥地。幸好他身手靈敏,反應極快,在撲倒在地的瞬間已經蜷起身體,向前接連兩三個翻滾,卸去了力量,才保住了骨頭。全場大嘩,同昌公主跳了起來,直奔向馬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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