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離恍惚地坐起身。原來又是柯以纾搞鬼嗎?&ldo;嗯,可能是……我看見她從山崖後走出來,然後感覺不對勁,過去一看,你已經落水了……&rdo;他還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卡住了,說不出來。能說什麼呢?請她原諒自己這個加害于她的妹妹嗎?還是讓她不要顧忌他,盡管對付他妹妹?根本就是兩難,兩難開口。離離立刻就把話接下去了,似乎一點也不在意:&ldo;沒什麼,神族與魔族本來就有糾紛……你以前也天天追殺我呢。&rdo;柯以律點頭,說:&ldo;是啊……那個時候,怎麼會想到,我們會有現在。&rdo;在他對着離離,說出&ldo;你死定了&rdo;的時候,怎麼能想到,最後在她手上不得翻身的人,竟然是他自己。他們坐在黃花覆蓋的岩石上,望着遠處,一時都沉默,不知道說些什麼。潮水的聲音,陣陣湧來,周圍的黃花,像是被聲音震落,一朵一朵掉下來。&ldo;喂,柯以律……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我們好像真的不能做朋友呢。&rdo;她勉強笑着,&ldo;你妹妹這麼讨厭我,我又這麼笨,我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讨厭我,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讓她喜歡我……&rdo;&ldo;以纾以前從沒對人這樣過,我想……她隻是因為你是魔族,所以要殺你而已。&rdo;柯以律低聲說。&ldo;是嗎……&rdo;她輕聲說着,抱着膝蓋坐在花朵的陰涼中,&ldo;我們的距離,還真遠……好像,唯一能有的未來,就是離别或者敵對。&rdo;柯以律默默地聽着,一言不發。&ldo;有時候我真覺得,我的名字,可能跟我的人生有關系吧,離離,離離……總是面對着一次又一次的離别,和我的家人也是一樣,為了他們的安全,我不得不離開。我珍惜的一切,都不能留在我的手中,都注定要離我而去。&rdo;她被迫一個人離開家,卻一直都沒有跟别人提起過這些。明月瞳個性火爆,嘉南隻是個小孩子,蔚清甯雖然是個傾訴的好對象,但是不知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對他說出這些話。柯以律歎了一口氣,輕輕地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他的手暖暖的,讓她心口微動。&ldo;不是這樣的,雖然你的名字叫離離,但是你的姓氏是吳,吳離離,應該是沒有離别,永遠在一起的意思。&rdo;他微笑着凝視她,&ldo;你看,世界上誰的名字,有你這麼好?&rdo;&ldo;真的嗎?&rdo;她勉強笑了出來,忽然想到了柯以律母親種植的那些福祿考,福壽綿長,繁華錦繡。這麼好的名字,到最後也不過孤獨地盛開,零落成泥。她忍不住輕聲問:&ldo;那些福祿考,還在開花嗎?&rdo;&ldo;自你走後,開得越來越繁盛了,像獵獵燃燒的火焰一樣‐‐本來它的英文名,也就叫火焰。&rdo;離離歎了一口氣,說:&ldo;真想去看看。秋天的話,月湖旁邊所有的楓樹都變成紅色,一定美得驚人。&rdo;&ldo;來看吧,花會一直開到秋天,然後楓樹林就開始紅了。&rdo;離離忍不住失笑:&ldo;可是柯以律,我們是仇敵哦。&rdo;柯以律問:&ldo;仇敵就不能到我家來了嗎?&rdo;&ldo;你覺得呢?&rdo;她好笑地問。對話又沉默下來,遠處海天相接,一片清澈的藍。柯以律忽然開口說:&ldo;不過,幸好你身邊還有蔚清甯。他是個很完美的人,我們神族也都很敬畏他,你和他能在一起,也很好……一定會幸福的。&rdo;&ldo;沒有!&rdo;離離趕緊矢口否認,&ldo;我隻是因為無處可去,所以才借住在他家的,不過他對我真的很好。&rdo;&ldo;他很喜歡你,我……聽說了。&rdo;離離無語地低下頭:&ldo;不是的,那些都不過是傳言而已。其實我們真的沒什麼,隻是普通朋友。&rdo;&ldo;是嗎?&rdo;他轉頭,凝視着她。&ldo;是啊。&rdo;她說。接着又是沉默,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同樣安靜沉默的,還有站在他們不遠處,另一塊礁石上的蔚清甯。他坐在礁石上,看着徒勞起伏的浪花,無論它們如何洶湧地朝着目标湧去,最後都隻能是落回原處。他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蔚清甯,你豈不是也一樣,無論如何,終究都是回到原來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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