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呯&rdo;的一聲,一拳重重地砸上他的下巴。程希宣被他打得踉跄地退了一步,卻一聲不響,隻是默默擡手擦去自己嘴角流下的一絲鮮血。衛沉陸如同暴怒的獅子,對着他大吼:&ldo;程希宣,若她有什麼事,我一定會原封不動加諸你身上!&rdo;雖然暴怒,可因為淺夏現在重症監護中,身上都是檢測儀器,所以衛沉陸沒辦法帶走她,隻好悻悻地離開。&ldo;隻要她醒來,立即通知我!&rdo;他給程希宣留下了聯系方式。程希宣将他送到門口,與他道别,衛沉陸黑着臉離開了。程希宣胸口憋悶,正深深吸了一口氣時,有個小孩過來扯扯他的衣角,問:&ldo;程希宣先生?&rdo;他點頭,問:&ldo;你找我?&rdo;&ldo;有人給我買了糖吃,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rdo;程希宣接過他手中的信,拆開來看了看。白色的信紙上,隻寫了八個漢字:&ldo;血債血償,就此了結。&rdo;淺夏在昏迷中掙紮了半個多月,一直在icu中照護。她終于從昏迷中醒來,大腦還是模糊的,醫生給她用了鎮痛泵,疼痛卻依然尖銳,她在病c黃上無法動彈,全身的神經都麻木,連動一下手指尖也沒辦法,眼皮都沒辦法睜開。什麼都看不見,她覺得自己已經不在夢中,可是眼前還是黑暗,讓她根本無法确切知道自己是真的醒了,還是依然沉在昏睡中。可能是注意到了她睫毛的微微顫動,在一片黑暗的恍惚中,她聽到程希宣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低聲叫她:&ldo;林淺夏,林淺夏?&rdo;她沒有死,她還在他的身邊,他一直在她身邊守着她。她覺得心口湧起巨大的歡喜,不受控制的,眼淚微微滲出來。而程希宣卻并沒有注意到,見叫了她幾句,她沒有反應,他便轉過了身,對醫生說:&ldo;好像還是沒醒來。&rdo;&ldo;她的大腦受了沖擊,也許會變成植物人,而且因為脊椎受傷了,也有可能,會全身癱瘓。無論怎麼說,受這麼重的傷,居然還能重新呼吸,就已經是奇迹了。&rdo;醫生見多了生死,聲音中并沒有太多波動。醫生和護士的腳步聲遠去之後,程希宣又重新在她的病c黃邊坐下,良久沒說話。管家站在他身後,低聲問:&ldo;少爺,您猜,都半個多月了,她會醒來嗎?&rdo;他轉頭看着一動不動躺在c黃上,全身cha滿管子,如同一個畸形外星人的淺夏,頓了很久,才慢慢地開口說:&ldo;我不知道。&rdo;他的聲音喑啞微澀,如同枯葉在風中的聲響,說不出的暗淡無力。管家看着他的側面,低聲說:&ldo;少爺,何必擔心這樣的人呢?林淺夏死了最好,這樣,方小姐就能安全地和您在一起了,不是嗎?&rdo;淺夏的胸口,忽然湧起極大的恐慌。就像她一直以來的噩夢,在這一刻,終于成真了。她被深濃的黑暗,侵襲了全身,冰涼刺骨。可她的身體,就像癱瘓了一樣,一動也不能動,隻能像一具冰冷的屍體一樣,靜靜地躺着,等待着程希宣的回答。他沉默着,看着林淺夏,看了許久許久。就像等待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她終于聽到程希宣的聲音,緩慢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膛中擠出來的那樣,悠長而冷漠。他說:&ldo;是,林淺夏……本該是,死了最好。&rdo;隻這輕輕一句話,一種比所受的傷更痛的感覺,在她的身體内炸開,整個世界,仿佛都碎裂了。那一瞬間,她麻木的大腦,像被無數小刀狠狠刺入一樣,痛得歇斯底裡,她恨不得全身的肌ròu都痙攣,讓自己能動一下手指,動一下手腕,能将所有的輸液管、氧氣管、止痛泵、心電監護全都扯掉,就此死去。可是她全身的肌ròu,完全不能控制,她甚至連睜開眼的力量都沒有,她根本沒有力量,讓自己死去。她隻能閉着眼睛,僵硬地躺在那裡。眼角滲出一點淚水,滑落在發間,消失不見。等淚痕蒸發幹了之後,一切便了無痕迹。夢(一)籠罩在蔚藍天空之下的大海,明淨到與碧空連成一線,讓她的周身上下全都是蔚藍色。她沉浸在大片的藍色中,直到眼前,天海相交的地方,忽然出現了一條粉紅色的線。那條線微微起伏,變成了一朵波浪,最後如同一個破滅的氣泡,輕微的&ldo;波&rdo;一聲,在她的面前破裂開來,整個蔚藍的世界,就忽然出現了一片鮮明的粉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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