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驢兒讓人按着頭,一鞠躬。
司儀又喊:“再拜高堂,父母恩情重如山,孝敬雙親享百年!”
曹驢兒的父母正對着春華兩人。她透過紅蓋頭的間隙看過去,隻見公公是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面無表情,半躺在躺椅上一動不動。
婆婆身體佝偻,滿臉皺紋,一頭白發,半張着缺了門牙的嘴巴,一雙眼睛看着他們倆,樂得都快眯成了一條縫兒了,坐在那裡欣慰地笑着。
曹驢兒繼續讓人按着頭鞠躬。
“夫……夫妻對拜,夫妻恩愛地久天長,早生貴子福祿安康!”
曹驢兒還是讓人按着頭鞠躬。
衆人起哄笑鬧道:“快快快,快入洞房,生他一個小驢兒出來。是騾子是馬,那還得拉出來遛遛喲!”
一人笑話道:“看你們一個個猴急的,有你們什麼事兒?難不成還指望驢兒不行,你們頂上去,生一個猴兒出來怎的?”
“我呸!打死他個臭不要臉的。那要和你生,還不得生出個豬崽子來呀。”
“什麼豬崽子,看你那張蛤蟆嘴,你還想生個癞蛤蟆出來還是咋的?哈哈哈!”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在那裡滿嘴跑火車,嬉笑怒罵打鬧成一團。
春華機械地随着鞠躬。
剛才那些人的胡言亂語,甚至是污言穢語,那些人都是大聲說出來的,并沒有避人,她當然也能聽得到。可她卻充耳不聞,心中猶如一潭死水,掀不起半點兒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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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曆過包狗子這類人渣所做的那些無底線的事情之後,她對人性的了解再也不是一張白紙了。
結婚典禮流程走完,在司儀宣布新郎新娘入洞房之後,春華和曹驢兒被人簇擁着進了洞房。
最後,曹家簡簡單單擺了幾桌酒席,婚禮就這樣草草結束了。
到了晚上鬧洞房,也就幾個人象征性的起哄了幾下,開了幾句不葷不素的玩笑。都是同村的,大人小孩兒都認識,況且春華又是這種情況,大家自然也不好太過分。
春華靠牆坐在床頭,不吱一聲。她雙手環抱胸前,低垂着眼皮,無悲無喜,無情無緒,對那些人不理不睬。衆人見此,頓時也就沒了鬧新房的興趣,起哄一陣之後,便也一哄而散,各自回家。
他們一家四口人,三口人圍着桌子簡單吃了飯。婆婆端了一碗飯,又去喂了躺在床上的公公幾口,也就作罷。
夜已深了,沒人之後,抱孫子心切的曹婆子便開始行動起來。
她先是把不情不願的傻兒子拖拽進洞房,然後在春華驚愕目光的注視下,赤膊上陣,三兩下便扯掉驢兒身上的衣物。那驢兒被吓得哇哇大叫,蜷縮在床腳,拉着被單蒙上自己的腦袋,瑟瑟發抖。
婆婆還是不依不饒,一邊呵斥自己兒子沒出息,一邊劈手拉開被單,扯起自己兒子,連拉帶拽,硬是往春華身上推,可那傻驢兒偏是死也不從。
春華對婆婆的這種做法雖然吃驚,但卻也不好說什麼。她依舊坐在床頭,不言不語,也不動彈一下。
一番折騰之後,曹婆子累得不行,渾身早已是大汗淋漓了,可她那傻兒子還是不上道兒。于是,實在沒有辦法的曹婆子開始發話了。
她用手理了理自己鬓角已經稀疏的白發,抹了下流進眼角的汗水,瞪着一雙渾濁老花的小眼睛,喘着粗氣,語氣裡略帶着對着春華的不滿,有些不客氣的說道:“春華呀,咱做人媳婦也要有做媳婦的樣子。俺們家可是花了大價錢把你娶過來的,為得就是為俺們老曹家傳宗接代,生個大胖小子。你可不能糊弄俺們,讓老曹家絕後啊!”
“哎呀!”
春華聽後心中暗呼,又哪裡好意思搭她的話。她心中又是羞澀又是氣惱,但臉上卻沒表現出任何異樣,隻是冷臉坐在床頭,默不作聲。
曹婆子看看無法,又伸手生拉硬扯了幾番自己兒子,無奈那曹驢兒卻不懂老娘的良苦用心,一直蜷縮在床腳,殺豬也似的大喊大叫,再不肯到春華身邊來。
看着兒子那不争氣的模樣,曹婆子心中雖是恨鐵不成鋼,卻也無計可施。
無奈之下,她隻得站起身,捋一捋淩亂的發,擦一擦頭上的汗,抹一抹眼中的淚,咂一咂幹癟的唇,咬一咬松動的牙,捶一捶酸痛的腰,甩一甩麻木的腿,動一動脹痛的腳,然後,從嘴巴裡發出一聲頹然長歎,終于還是不甘的放棄。
她又氣惱又無奈又心酸,轉身氣忿忿離開,臨走嘴裡還嘀嘀咕咕着:“可不是哩,誰家娶媳婦也不是當花瓶來看的。不生兒育女,傳宗接代,那花大錢娶來家裡幹什麼?真是的。”
看着嘟嘟囔囔出去的婆婆那落寞的佝偻背影,此時作為新媳婦的春華,自也不好搭理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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