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嬌嬌拉着我去置辦新行頭了,她揮着手中的一沓信用卡,說:&ldo;今天一切費用,算我的。&rdo;消費,我童佳倩已有整整一年的時間沒有痛痛快快消過費了。肚子大時買過兩身孕婦裝,生完了之後又買過兩件大号服裝,除此之外,好像再無其他了。而放眼未來,為了讓錦錦錦衣玉食,我大概也再沒有衣着光鮮的機會了。一想到錦錦,我就自然而然想到劉易陽。歸根結底,我是因為他才喪失了&ldo;打扮&rdo;這個女人最美好的權力。可他又是如何回報我的?&ldo;怎麼了你?&rdo;陳嬌嬌攥了攥我的胳膊。&ldo;沒怎麼。&rdo;我咧嘴笑了笑。&ldo;童佳倩,你是在為我難過嗎?你能不能不要給我擺出這張喪氣臉來?我跟你出來,是為了尋開心的,你如果再這樣,就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rdo;陳嬌嬌發作了,紅眉毛綠眼睛。她整個人就像是一隻膨脹到了極限的氣球,就算碰到小糙,也不無爆炸的可能,更何況,此時在她面前的我,豈止不是柔軟的小糙,簡直就是一根蠢蠢欲動的飛镖。&ldo;好好好,我錯了。走,我們尋開心去。&rdo;我執意不對陳嬌嬌吐露我的境況。我跟陳嬌嬌是兩種人,她是透明的,真實的,敢愛敢恨,敢怒敢言的,而我童佳倩是灰蒙蒙的,要面子的,打下牙齒和着血往肚子裡咽的。我和陳嬌嬌打了輛車,司機是個流行音樂愛好者,不聽交通台,而聽自己刻的碟。我和陳嬌嬌手拉手,坐在後排,跟着唱,從周傑倫唱到蔡依林,司機樂着問我們倆:&ldo;什麼事兒這麼美?&rdo;我們倆異口同聲:&ldo;世界和平,祖國繁榮。&rdo;這是我們大學時代過生日時許下的願望:世界和平,祖國繁榮,童佳倩和陳嬌嬌一生幸福。每光臨一家店,我就坐在沙發上觀賞陳嬌嬌變裝,一套接一套的,讓店員拿到手軟。可一個上午下來,陳嬌嬌還是兩手空空。中午,我們坐在著名炸雞店裡吃飯,周圍的人全在吃着炸雞,滿手是油,隻有我和陳嬌嬌一人捧着一盤沙拉,清清慡慡。&ldo;你是不是也太挑剔了?面料好的嫌款式不好,款式好的嫌檔次不高,檔次高的你又嫌不是限量,試問問,限量的你買得起嗎?&rdo;我全然把國事家事抛到腦後,隻專注于眼前事。&ldo;買不起也有向往的權力,&rdo;陳嬌嬌癱坐在椅子上,精疲力竭:&ldo;而且,從今以後,我不求擁有,隻要向往了。&rdo;&ldo;什麼意思?&rdo;&ldo;童佳倩,你這輩子還沒穿過一件像樣的衣服呢吧?&rdo;&ldo;喂,我看你這個人還不怎麼像樣呢。&rdo;&ldo;你聽我把話說完了。我的意思是,你不穿名牌,不也照樣活得好好的。&rdo;&ldo;我跟你不一樣,我本身對那些玩意兒無欲無求,可你天生看見它們就眼紅。正所謂蘿蔔白菜,各有所愛。&rdo;&ldo;那你的在于哪兒?你愛的是什麼?&rdo;&ldo;大概是一些精神層面的東西。&rdo;我說得飄渺,其實說白了,不過是情啊愛啊的東西。陳嬌嬌白了我一眼,自顧自說:&ldo;是啊,我天生虛榮。可到了今天,你認為我還會繼續嗎?難道我吃的虧,還不夠大嗎?&rdo;陳嬌嬌卸下了面具,一臉凄涼:&ldo;夠大了。&rdo;我用腳在桌子下踢了一下陳嬌嬌的腳:&ldo;怎麼?要加入我們不像樣的平民行列了?&rdo;陳嬌嬌笑了:&ldo;去你的,我一直是平民,而且還是一隻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麻雀。&rdo;&ldo;以後甘于在枝頭底下了?&rdo;&ldo;嗯,以後每個月置裝費不高于五百,交男朋友不問家世,向你學習,研究研究精神層面的東西。&rdo;我握了握陳嬌嬌那可憐兮兮的手腕:&ldo;說句ròu麻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rdo;陳嬌嬌疼得一咧嘴:&ldo;照你怎麼說,好像這馬我早該失了。&rdo;&ldo;如果你命中注定有此劫難,那的确該早點兒經受。&rdo;&ldo;早到什麼時候去?&rdo;&ldo;早到崔彬離你而去之前。&rdo;說别人的事,總比說自己的事容易。陳嬌嬌咬住了下唇,忘我地,專心緻志地,如中了魔法般地呆坐着。而我任由她呆坐,自己慢慢将盤子中的沙拉醬攪拌得均勻,更均勻。&ldo;崔彬,你永遠是我第一個男人,也是我到今天為止,唯一一個男人。&rdo;與其說是說給我或崔彬,倒不如說陳嬌嬌是在自言自語。這是自古恒久不變的真理,不失去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方懂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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