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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微啟朱唇，那一個字卻怎麼都發不出生來，夏侯沛還在滿懷期待地等着。皇後見此，隻得撇開頭去，自然淡定道：&ldo;想。&rdo;夏侯沛頓時雀躍不已，轉而抱住皇後的胳膊，她開始得寸進尺了：&ldo;有多想?&rdo;不能姑息了。她一向如此，一開頭沒打住她，之後便是沒完沒了。皇後瞥她一眼，眼中意味昭然，要她适可而止。哪怕兩年沒見面，皇後情緒如何，夏侯沛仍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何時可放肆，何時當收斂，何時能求抱抱，何時應端正坐好，她隻看着皇後的眼神，便掌握得一絲不差。收手，斂目，正襟，危坐。皇後滿意了。&ldo;聖人說了什麼?&rdo;&ldo;他要我先來見過阿娘，至于旁的，待晉王回京再說。&rdo;夏侯沛一接到诏書便馬不停蹄地往回趕，夏侯衷好不容易将一批将士攏到手，自然得妥善安置，便比她晚了幾日。皇帝這态度，甚是冷淡啊。竟絲毫沒有問過主帥那一場舉世矚目的戰役是如何開打又如何取勝。哪怕先前已在奏疏中詳細禀過，這般随意的打發，真是叫人寒心。夏侯沛記得她出京前，皇帝待她已頗為和軟，不曾想打了場仗回來，開疆擴土了，也立功建業了，待遇卻反不如之前。&ldo;那便等晉王回京再看吧。&rdo;皇後道。魏貴人舊事重提，将薛充華落胎之事拿來說，意在指周王不賢不仁，卻被皇帝斥罵回去，稱魏貴人歹毒刻薄，絲毫沒有先皇後賢德善良。薛充華亦為所累，貶為宮人，遷居掖庭，永不赦出。夏侯沛倒還不知此事，她見皇後淡然無波，便知她已是不悅，便安慰道：&ldo;太子因聖人而死，且太子生前那段時日，聖人也确實有些冷淡，兩下一合，不免愧疚。&rdo;又道，&ldo;諸王間，本就唯有大郎得阿爹關懷備至。&rdo;言下之意，移情也好，補償也罷，周王之受寵，是在意料之中。皇後卻搖了搖頭：&ldo;重華，千萬不要高估皇帝的愧疚與愛。&rdo;夏侯沛一愣。皇帝，是指這個皇帝，還是說所有的皇帝?不待她多想，皇後起身道：&ldo;既如此，便不要管他了。&rdo;她走出兩步，回頭見夏侯沛還在想，便朝她：&ldo;來，我已置酒席，賀你凱旋。&rdo;出征前，皇後就答應了這一席酒宴，她似是早想到了皇帝不會留夏侯沛用膳，席上珍馐佳肴，美酒玉液，雅緻非常，亦用心非常。夏侯沛一看，就知道哪些是庖丁所制，哪些是皇後親手做的。雖說相處起來，一應如舊，然而兩年的空擋終歸是改變了一些事物，譬如夏侯沛更為厚臉皮了。用過晚膳，母女散步消食，不免便說到戰場上的一些事。看多了生死，看多了人命脆弱易逝，内心堅強了，冷硬了，便如裹上一層铠甲，外物不能傷害。與此同時，她也更遵從本心了，人生苦短，莫要真的到了那一日，才來怨悔歲月匆匆。夏侯沛說着話，總盯着皇後看。那目光專注而深情，皇後就是再不動聲色，也頗覺不自在：&ldo;時候不早，王妃必在等你的，早些回府去吧。&rdo;夏侯沛小臉耷拉下來：&ldo;兒才見阿娘，阿娘便要趕我。&rdo;&ldo;你在這總有兩個時辰了。&rdo;皇後淡淡指出，待得夠久了，趕緊走。夏侯沛便道：&ldo;那麼多日夜的輾轉思念，兩個時辰抵不過萬一。&rdo;皇後轉眼來，道：&ldo;你回是不回?&rdo;夏侯沛不滿地嘀咕道：&ldo;怎能說是&lso;回&rso;，唯有到阿娘這裡，才是&lso;回&rso;，餘者皆是去。&rdo;皇後隻做沒聽着。夏侯沛便哀聲道：&ldo;阿娘……&rdo;她不想走，好不容易見到了皇後，她不想又去一個看似是家，實則不過一座冷闊府邸的王府。這又是哀求，又是留戀的小模樣，真是可憐極了。誰見了，都要心軟的。皇後在心中歎了一氣，溫聲道：&ldo;再逗留宮門便要下鑰了，你已老大不小，也不好再留這裡。明日得空再來吧。&rdo;受到了溫柔安撫，夏侯沛也不是糾纏不休的人，她就是，舍不得走，哪怕隻是短暫一夜，她抿了抿唇，看着皇後，輕聲道：&ldo;兒去了，阿娘可要想我。&rdo;就這麼點路，都在京裡，就這麼一夜，哪怕她沒明說，皇後也知夏侯沛明日必會絞盡腦汁的想出由頭來回到這裡‐‐又不遠，分開也不會久‐‐有什麼可想的。皇後正要如此說，觸到夏侯沛，滿是期許，滿是依戀的目光，她頓了頓，心思百纏，想了又想，終是道：&ldo;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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