症結是從哪裡開始的?昨日打鬥時對他說的那句話?連續兩次拒絕他歡好的要求?還是他喜悅興奮時自己的冷漠疏離?然而無論是哪個,結局都已注定了——水寒衣正端着茶微笑着走進袁玖的院子,他站在不遠處,看得一清二楚。這個看似溫和甚至有些柔弱的書生,從他們相遇開始,就是一臉“我會赢”的表情。那份淡定,其實根本是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裡,準确說,是沒把他孟散放在眼裡。不溫不火,不疾不徐,偏偏鬼魅般的,最關鍵的時刻總少不了他。孟散越想越氣,忍不住吐了幾句髒話,心想當初在青州時真該讓那些強盜揍死他!水寒衣泡的茶清香淡雅,袁玖喝了兩口,心裡暢快起來,臉上也露出惬意的笑容。他這一笑,水寒衣也跟着笑了,像是自己的努力終于得到肯定的餍足,欣慰并感激着。“怎麼了?”袁玖沒放過他這個表情,關心道。無論如何他必須承認,一邊喝茶一邊看美人笑,絕對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水寒衣收住笑容,“昨日你若不走,我原本是有些事想問你的。”“現在問不也一樣?”“是,也一樣。”他在袁玖對面坐下,有些局促,“昨日聽淩中南話裡的意思,你與他曾經……相好過,是不是?”袁玖執杯的手一頓,突然盯着水寒衣毫無顧忌地審視起來,目光直入人心,讓水寒衣不禁紅了臉,心也跟着慌起來。“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你很重要麼?”水寒衣一怔,沉默半晌,堅定道:“很重要,我希望你能據實相告。”“好吧,”袁玖歎口氣,将扇子打開輕輕搖着,一臉的輕松自在。情緒瞬間千變萬化,每每如此,也總叫對方摸不着頭腦,不知不覺就陷入了他的步調與圈套。袁玖像是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琢磨道:“怎麼說呢,我覺得相好這個詞,有些偏頗。”水寒衣皺起眉,“此話何解?”袁玖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那眼神似乎在說“你要承受得住”。“我以為的‘相好’,是指兩情相悅真正在一起,與淩中南不過是一段時間的床上關系罷了。”他語氣雲淡風輕,水寒衣雖早有預料,此時仍是忍不住露出凄然之色。“……一段時間?”袁玖皺起眉回憶了一下,“一年左右吧。”頓了頓,水寒衣又道:“我聽說,不止是他,還有許多人……”“是,曾經還有許多人與我都是這樣的關系,這不是秘密,你也無須露出這種艱難的表情,”袁玖站起來,笑着走到他對面,“突然問這些,想必不會隻是因為好奇吧?”水寒衣擡起頭,那笑意盈盈的面龐讓人如沐春風,那雙眼又似能看穿一切,那樣自信,你的心意好像已全部寫在他臉上,你在他面前,完全沒有秘密可言。不僅沒有不适,反而很舒服,讓人不禁癡迷于這個笑容,這是何等的魅力?也難怪會有那麼多人心甘情願走入他溫柔的陷阱。“那麼現在的你,是一個人麼?”鬼使神差的,水寒衣這麼問道。話音一落,連自己都吓了一跳。“現在?”袁玖眯起眼,有幾分不确定,随後又很快确定了,便低頭笑道:“是,是一個人。”“那,那孟公子……”似乎也覺得自己的問題太多,水寒衣聲音漸小,低下了頭。“小散嘛……”袁玖狀似認真地拖長了調子,水寒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正巧此時,孟散來詢問袁玖晚上想吃什麼。他知道水寒衣自打進來就沒出去過,是以多了個心眼兒,敲門前特意咳嗽了兩聲給裡面人提醒。結果他這一咳,還真是提了醒,水寒衣剛問到關鍵處,腦中一閃便想出個一石二鳥之計,随即揚聲道:“孟公子與你究竟隻是主仆關系,還是另有其他?”孟散敲門的手頓時停在半空,然後僵硬地收了回來。袁玖明白水寒衣的用意,不覺有些頭疼,看來他是真的豁出去了。隻是袁玖也覺得這個問題有些難答。該怎麼說,才既簡便又準确呢?“你們……相好過嗎?”水寒衣看向袁玖,眼中有惶恐。袁玖想想自己剛才對“相好”的定義,道:“沒有。”門外的孟散像被一記悶雷擊中。“那你們做過那事麼?”“做過。”袁玖答得十分坦然。水寒衣愣了愣,“那你們以後……”“其實我跟他已經很久沒做過了,”袁玖語氣堅定,“我想今後也不會有這種可能。”水寒衣一怔,随後像是卸下渾身的重擔,整個人輕松了許多。半晌他站起來,直視面前袁玖的雙眼,目光突然迸發出強烈的渴望。他捧起袁玖的臉,微眯起眼睛,湊了上去。那雙薄唇即将蹭上來的時候,袁玖面無表情地扭過臉,水寒衣心裡蓦地一涼,露出驚慌神色。袁玖低低地歎了口氣,道:“我是怎樣的人你已清楚,還甘心如此嗎?”水寒衣卻無畏地笑了起來,“每個人都有一心一意的時候,所謂風流,在遇到真心人之後便不堪一擊。我有些執着,尚未發生的事,在我眼中都不不足為懼。”“呵,”袁玖回視他,不禁也笑了起來,“看來你不僅是執着,還很自信。”“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袁玖輕輕擡起水寒衣的下巴,将那張白皙的面龐細細端詳一陣,像是在确定什麼,随後點頭喃喃自語,“好,好……你果然不一般。”這些對話孟散聽得一清二楚,越聽越想大笑出來。但他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嘲笑那兩個說話說得胃裡泛酸的人,還是嘲笑無能的自己?旁人往前沖一步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不知沖了多少步,卻次次碰得滿鼻子灰。看來,不屬于自己的,确确實實強求不來。說到底不過是一時糊塗,袁玖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慣用的調笑勾引使到他身上,他竟就飄飄然飛上了天,以為自己不一般了,也難怪摔得最慘。窗戶上那兩個模糊的人影逐漸靠在一起,孟散終于轉身走了。這個水寒衣,究竟是胸有成竹還是大言不慚,今後又能得個怎樣的結果,他拭目以待。那日以後,水寒衣與袁玖同吃同住,孟散則徹底沉默,袁玖不找他他便不出現。所謂貼身侍衛,“貼身”二字,早已被水寒衣搶了去。這天碰到郁景兮,孟散發覺,這是如今唯一能與他說上話的人。郁景兮也這麼覺得,兩人便來到院裡一個僻靜角落,擺起棋盤,長時間内隻是對弈,仿佛所有的話都在這棋局中。最後是盤和棋,兩人對望一眼,默契一笑。“沒想到孟公子棋藝如此高超。”“是前輩讓我的。”郁景兮一怔,淡淡笑道:“此時竟還有心情開玩笑,孟公子真是好定力。”“是啊,在此事上的執着,比起你來,我确實差得遠。”孟散不痛不癢地回擊,倒教郁景兮一時羞愧地無地自容。孟散不好讓他一直難堪,便迅速換了話題,“齊江天睡了?”“嗯,”郁景兮蒼老的假面露出欣慰的笑容,“最近養成了午睡的習慣,真不容易。記得他以前常說,人生苦短,午睡就是浪費時間。”“恐怕是身子吃不消吧?”郁景兮點點頭,“我一診脈就什麼都清楚,他卻仍是忍着不說。如今月份大了,行動不便是小,身為男子強行懷胎,身體的負荷确實并非常人能受的了。還有……”還有生産時各種狀況,他半分經驗沒有,此時也不免擔憂。“所以說你當時還真是狠心。”“所以說袁教主甘願如此才更令人佩服,”郁景兮絲毫不落下風,頓了頓,語氣緩了些,“因此我也始終覺得,袁教主對你是不一般的。”孟散站起身,無奈地笑道:“我猜過幾日我家教主便會問你要打胎的方子,你不妨提前備好。”郁景兮一愣,正欲說什麼,卻見孟散擺了擺手。“先告辭了,改日再找前輩下棋。”看着那頗為寂寥的背影,郁景兮不禁感歎。不久前還羨慕他,如今卻也是苦命人一個。孟散出了院子去街上喝酒,他酒量本不錯,隻是一人獨飲心内又不暢快,一直喝到半夜,回來時已甚是迷糊。跌跌撞撞進了屋子,門未關好,衣服鞋襪也未脫便倒在床上。袁玖在不遠處的回廊上站着,将一切看得清楚。屋裡的水寒衣拿了件長袍給隻着中衣的袁玖披上,問道:“擔心孟公子?”袁玖回頭看他,那雙眼裡,沒有任何不滿、假裝和掩飾,而是完完全全的信任。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人,真真少之又少。他攬過那人的肩一起回房,低聲歎道:“小散是我最信任的人。”日子一天天過去,袁玖不僅沒去問郁景兮要打胎藥,反而任由肚子大了起來。六個月的身孕,穿稍微寬大的衣服勉強能遮住,卻無論如何瞞不過與他幾乎形影不離的水寒衣。可水寒衣卻沉得住氣,對于袁玖身體的變化,始終視而不見。兩人完全可以這麼耗着,但當睜眼瞎不被重視的感覺畢竟不好。終于有一天水寒衣忍不住問了,袁玖也不再遲疑,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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