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現在我們怎麼做?”出門後,孟散問道。“怎麼做?難不成一劍下去一屍兩命?你告訴洛陽分舵的人,說齊江天此前已身受重傷,我教不能勝之不武,便先将人扣着,等他傷好了再做打算。再命令他們好好守着這個院子,淩中南那邊,估計沒這麼容易善罷甘休。”齊江天知道袁玖暫時不殺他,也知道原因,但他從沒想過用腹中這孩子做保命符。他自小就冷僻孤傲,除了某個人外,他讨厭别人打擾他的生活。當初被常教和古門的探子跟蹤,甚是煩躁厭惡,但最後決定下殺手,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那些人知道了他身懷六甲的事。如今仍是被人知道了,但無奈,他已無能為力。再後來又被盯上,他一時半會兒解決不掉,腹中胎兒的負擔又越來越重,被逼得沒辦法,才決定铤而走險挑戰袁玖。明知勝算不大,卻仍是這麼做了。他就是這樣,常常因為一時之氣做出不顧後果的極端之事,比如當年滅郁家滿門。可這次,卻是存了被袁玖殺死求個解脫的心思。他罪孽太重,能活到如今,自覺是白撿來的日子。半年多前竟懷上個孩子,他原本排斥,天天想法子弄掉腹中這塊肉,卻不知怎麼的,竟一直拖到現在。江湖上有不少人對他虎視眈眈,比如一直圍在這院子周圍的那些。可既然袁玖讓他多活一陣子,他就随遇而安吧。如今也想通了,若真能将這孩子生下來,也算功德一件。為避免被更多人看到,他基本不出屋,每日除了吃藥,就是打坐、調息、睡覺。後來也開始跟曹老漢下下棋,但仍是不甚說話。這日袁玖來房裡,一進門就猛盯着他肚子看。他實在被看得難受,不由得彎下腰拉了拉衣服。“你精神好了許多嘛,身體也圓潤了不少。”齊江天面露尴尬,頓了頓,道:“莫非袁教主想殺在下了?”“本座無時無刻不想殺你,隻是你肚裡那娃兒,讓人舍不得。”齊江天一怔,擱在桌子底下的手不經意地往腹底摸了摸,又怕袁玖發現,連忙放了下去。袁玖不再說什麼,隻是笑眯眯地看他,讓齊江天頗不适應。這位教主性情風流性格古怪的名聲他聽過,如今……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受不住袁玖那莫名其妙卻偏偏看得人心慌的笑,齊江天掩飾道:“袁教主還有事嗎?”“沒有,隻是本座看到你的肚子,就總會聯想到些其他的事情。”齊江天一開始沒明白,後來反應過來,立刻黑了臉,一拍桌子要站起來。袁玖連忙安撫,“莫急莫急,你現在可動不得氣,本座一時失言,确實不對。”他正要離開,齊江天卻叫住他,面上有些猶豫。“……我想去郁家住幾日,望你行個方便。”袁玖這才想起來,明日是七月十三。“你想住多久?”齊江天想了想,還沒來得及說,就見袁玖将扇子在手上轉了轉,“也罷,反正你也跑不了,本座便答應你,想住多久住多久吧。”當日黃昏,袁玖讓孟散雇了輛馬車,避過淩中南的耳目,将齊江天秘密地塞了進去,又帶上曹老漢,四人一同前往郁家宅子。院子周圍護衛不動,畢竟水寒衣還在。臨行前,見他心情低落,袁玖又少不得說些安慰的話。而準備布置在郁宅周圍的護衛則随後就到。郁宅的後門在一條背巷裡,人煙稀少,馬車從這裡進去,并沒有引起注意。四人下車,由齊江天領路。一路上袁玖都盯着他看,他肚子很大,有大氅罩着似乎不顯,但走起路來明明很吃力,卻仍撐着劍客的面子,挺胸擡頭兩手甩得生風。隻是于袁玖看來,總覺得别扭。齊江天對郁宅很熟悉,直接将他們領進東廂的一間屋子,進卧室道:“我住這間。”孟散一進門就開始細細查看這屋子,對袁玖道:“這裡寬敞明亮,家居擺設都是上品,看來是主子的卧房。有字畫、有文房四寶,卻沒有珠花首飾梳妝鏡台,想必住的是個公子,隻是……明明已經五年沒人住,卻光潔如新,好像時常有人打掃,太奇怪了。”這時曹老漢剛點上燈,手猛地一抖,燭光搖晃起來。袁玖笑道:“小散,你吓到老人家了。”孟散颔首,“屬下隻是就事論事,而且方才一路走來,房屋都很破敗,隻有這間與衆不同……”袁玖故作無意地看了看齊江天的神色,發現他也一臉疑惑。“小散,你先在這兒。”随即轉向曹老漢,“老人家,你我出去看看,還有哪間屋子能住。”曹老漢點點頭,跟袁玖一起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了,說是找了一間主屋,夠寬大,袁玖和孟散同住。又說齊江天這間是裡外兩間,曹老漢可以住外面那間,方便照顧。齊江天起先猶豫了一下,似乎想拒絕,但張張嘴,卻又同意了。當晚,袁玖和孟散躺在床上,均無睡意。“這是郁老爺的卧房,他一家死于非命,這裡怨氣最重,小散,你怕不怕?”“就算要索命,正主就在東廂,他找我們幹嘛?”“或許他嫌東廂遠,便先來自己的屋子,看床上睡着兩個外人,一時氣憤就先拿我們開刀。”“教主的意思是,東廂遠,所以發生什麼事我們也無法知道是嗎?”“你覺得,我能不知道嗎?”袁玖突然坐起,衣着整齊。月光照進來,映着他淺笑的臉,凄凄慘慘的白。“若我料得不錯,你現在過去,一定有好戲看。”“屬下遵命。”孟散也坐起來,足尖一點,飛出窗外。下xo,上也xo月光下,一襲黑影輕盈迅速,從主屋掠過東廂。裡面漆黑一片,孟散深厚的内力探得齊江天已然睡熟,但他仍将氣息和身形藏得完美——即使那人身懷六甲,畢竟是個頂尖的高手,不得不小心謹慎。外間床上的人翻來覆去一直沒睡。孟散勾勾嘴角,真相,就要水落石出了。很快便聽到曹老漢起身到裡屋,在齊江天床前靜靜站了一會兒,又打開櫃子取了件東西,最後背上包袱出東廂,繞到後院去。孟散趕緊跟上,這麼大動靜齊江天居然沒醒,估計是被下了藥。曹老漢對郁家宅子十分熟悉,在後院快步彎彎繞繞,便至一個小花園深處。花園早已失去當年修整的痕迹,長了不少野花野草,枝葉茂密,香氣濃郁。曹老漢躲在幾株高大繁亂的花草後,将手上的東西放在地上。孟散一看,除了他随身的包袱,還有一套衣服,面料和款式十分講究,應該是方才從櫃子裡拿出來的。兩人之間不到三步之遙,隻因花草遮蔽得好,孟散藏得更好,是以他能将曹老漢看得一清二楚,對方卻根本看不到他。曹老漢從包袱裡拿出個瓷瓶,塞子一打開,孟散便聞到一股十分熟悉且異常濃烈的香氣。再看他使用那液體時熟練的動作,袁玖的猜測,似乎已經坐實。“前輩,這麼晚不睡,反而在這裡賞花,真是好興緻。”此時曹老漢剛剛摘掉帽子,将粘稠的液體塗在手背、臉上和頭上,腦後突然有人說話,吓得他一個激靈。辨認出聲音後,他沒有轉身,隻是靜靜地站着——袁玖和孟散都是聰明人,他知道自己遲早會被發現。“前輩,這院子太過陰森,晚輩送你回房如何?”孟散不急不緩地說着,等待着對方穿幫後的第一句話,似乎心情很好。良久,隻聽花叢中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孟公子,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取笑在下。在下讓你叫了這麼久的前輩,實在慚愧得緊。”孟散好整以暇的心情在聽到這聲音時完完全全地消失了,這個穿着粗布衣裳頭發花白的人,居然有如此好聽的嗓音!仿佛叮呤當啷的銀飾,清亮悅耳,又有些沙啞低沉,掃盡一切輕浮。每一個音調都恰如其分地打在你心坎上,仿佛你是那春日水面上的一片楊柳葉,飄飄蕩蕩、搖搖曳曳,再沒有更舒服的了。棄掉做曹老漢時那蒼老的嗓音,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孟散的好奇更重了。那人又道:“孟公子稍等片刻,在下這就換做本來面目。”粘稠的液體在手上塗抹,醉人的香氣越來越重,正好有月光到此,孟散見他那如老樹皮般皺皺巴巴的皮膚逐漸褪掉,現出光潔白皙的雙手。他又将藥液往臉上塗了些,從臉頰開始向周圍推開。隻見他在發髻線一周抹了數次,那頭幹枯灰白的頭發落下去,緊接着,烏黑的及腰長發傾斜如瀑。拿出另一個瓶子,倒出清澈的液體将手和臉洗了洗,然後用帕子擦幹。這一切孟散都再熟悉不過——常教易容卸裝的配方很多,這是其中最方便快捷的一種。他居然會常教的秘技,究竟是誰?那人又旁若無人地換上淺黃色硬布暗紋長袍,配上米色薄紗和鑲着玉石的腰帶,簡單束了頭發,一直佝偻的身體頓時挺拔起來,單看背影,就知是個翩翩公子哥。他轉過身來,向孟散拱手行禮,“孟公子,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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