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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第1頁)

諾瀾則垂着眼,神色莫測地在醫院的走廊底的窗邊吹了會涼風,外面的黑漆漆的天,淩晨兩點半還有醫生和護士在不停地忙碌着,一輛輛地急救車呼嘯而來,又匆匆離去。

壓抑的黑夜沉悶地讓諾瀾透不過氣來,于是轉身下了樓,轉去醫院的便利店買了一罐啤酒,“噗呲”一聲,修得幹淨手指熟練地打開了拉環,坐在醫院的長椅上,不要命地直灌。

“小姑娘大半夜的你在這裡幹啥呢?”一個和藹的老人踱步到諾瀾的身邊坐下,雖已經滿頭白發了,但是精神氣卻很好,隻是眼底有着不要覺察的悲傷。

“我一會兒就走。”說着,諾瀾又喝了一口酒,眼中盡是疲憊,心裡是一片的酸澀。

老人笑了笑,蒼老的手搭在磨得光滑的拐杖上,開口是無盡的思念:“小姑娘,如果你是跟親人在吵架的話,一定要好聲好語地,尤其是在醫院裡。”

見着諾瀾沉默了下來,老人眼中泛着淚光:“我老伴啊,今天走了,我以前也經常跟她吵,有時是因為柴米油鹽,有時是孫子,我記得我跟她吵得最厲害的一次是,那時我的老伴腦溢血突發,出了急救室,已經半癱在床了,我每天給削蘋果,做湯,可我老伴還是整天悶悶不樂,有時好幾天才理我一下,每天就是直直地盯着天花闆,要不是她胸前還有起伏,我就要以為她已經走了。”

老人說得哽咽了一下,視線已經模糊了,諾瀾拿着啤酒的手一頓,心中泛着無限的複雜。

“她呀,就是不肯配合治療,化療結束時,我老伴的頭發都掉光了,你說說,我老伴是一個多麼愛漂亮的人啊,我多想讓她開心,我就想了一個法子……于是我就給她買了一頂很好看的假發,我老伴戴着直樂呵,小姑娘知道嗎?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她生病時笑了,也是最後一次,我就那麼天真的以為啊,我是真的開心,然後過了幾個月之後的一天老伴又上了假發……”

諾瀾動了動嘴唇,似乎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她雖然步子還是不靈活,那天我出去溜了個圈,回家時發現老伴就那麼坐在木椅,前面擺着一碗蛋炒飯,小姑娘知道嗎?當年,蛋炒飯可是奢侈品那時候哪有雞蛋吃啊,都是出去賣錢的,我還記老伴就是用蛋炒飯虜住了我的胃,吃的蛋炒飯很鹹,然後她說吃了我的蛋炒飯就要娶她。”老人說着,眼中透着淡淡的笑意。

諾瀾開口:“于是您娶了她?”

“是啊,我老伴做飯真的不好吃,但我就是喜歡她的蛋炒飯,其他的飯菜都是我來做的,自從老伴生病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做過了,就是今天,她做了一碗蛋炒飯,一點也不鹹,味道很好,我有些詫異,而走到我身邊靠着我,她說,其實,那次鹹的蛋炒飯是她故意的,這樣才能有理由給我做更多的蛋炒飯,她知道我很喜歡吃蛋……我老伴還說家裡她買了許多的雞蛋,就放在櫥櫃裡,她知道我很喜歡穿布鞋,她就每次趁我不在家,偷偷摸摸地做鞋,看,就是這一雙。”老人擡起腳,炫耀一般地指給諾瀾看:“老伴說,我想做更多的鞋子的,可是她沒有這麼時間了,她說她在生病時,她已經活不下去了,可是為了陪我更長久一點,咬牙堅持着,怪我笨,一直沒注意過老伴的心情,老伴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輕,靠着我的肩膀的頭,緩緩地滑了下去……”

諾瀾動容地看了老人一眼,老人已經淚目了:“我最後吃完了那碗蛋炒飯……”

老人含着眼淚,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小姑娘,珍惜當下人。”說着,拄着拐杖慢慢地走遠了,隻是更加疲憊了些。

諾瀾遠目,扔下啤酒瓶,轉身往住院部跑去,途中還被樓梯絆了好幾下。

在安靜的走廊裡,諾瀾的腳步越來越急,等走到808号時,裡邊漆黑一片,諾瀾吐出一口氣,打開門。

靜悄悄地走到病床,慢慢地坐下,剛想摸向病床的人,突然發覺情況不對,急急地掀開被子,空無一人,諾瀾慌忙打開床前的燈,腳邊是一些碎破璃,還有許些的血。

諾瀾反應不過來,雙眸隻是顫動:“醫生,醫生!”

諾瀾跑出了病床,抓住一個巡查的醫生,眼睛微紅着:“醫生,808的病人呢!”

“808的?我記得她幾分鐘前拄着單拐走了,你說她的親屬怎麼回事,沒有一人陪着,我們說了,這小姑娘直接把一根拐杖給折了,拄着另一根拐杖走了,放心,護士跟着。”醫生話語中滿是無奈。

“那她在哪裡?”諾瀾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她朝哪裡走了?”

醫生指了一個方向,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那小姑娘脾氣也太暴躁了,你是她朋友的話,當心着點。”

另一邊,胡一菲一瘸一拐地在住院部樓下走着,一個小護士緊張地看着她:“胡小姐,你當心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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