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和顧南勳,三哥他們到的時候,已是黃昏了,天邊挂着一輪殘陽,将廣場上的人群映照得半明半暗,看着眼前的情景,林卿更加的不安了。
此時,廣場中央,大隊長每天喊話的台子上,站着兩位衣衫褴褛的老人。
台子下,圍滿了人群,人們互相交談着,臉上也露出了憤慨的表情,仿佛在等待着什麼。
林卿焦急的目光越過擁擠的人群,直接落在了台上那兩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兩位老人頭發花白,面容憔悴,被幾個身穿綠色軍裝的青年押着,站在台前。林卿突然心跳加快,明明自己之前都沒有見過這兩位老人,卻莫名的感覺到難過。
林卿轉身看向三哥林雲峰,隻見三哥的臉上滿是悲憤。他的目光緊緊盯着台上的兩人,眼中閃爍着淚光,拳頭也不自覺地握緊。他咬着牙,身體因為克制而微微顫抖着。
林卿知道自己猜對了,台上的兩位老人就是自己的外公和外婆,林卿仔細打量着台上兩人,隻見外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甘,而外婆則是滿臉的憂慮和無奈。
“打他們!”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高喊,緊接着是一片附和聲。
“就打他們。”一個聲音高亢地指控着。
林卿向着發出聲音的方向憤怒的瞪去,隻見一位穿着軍裝的青年緊握拳頭,胳膊高高的舉起,大聲的引導着衆人。
周圍群衆的情緒很快就被這些話語點燃了起來,紛紛揮舞着手臂,高聲附和着。
林卿站在人群中,她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她看着台上的外公外婆,心中充滿了無力和憤怒。她想沖上台去,但又知道這樣做隻會讓情況變得更糟。她的手緊緊地攥着衣角,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看着這樣的林卿,顧南勳心疼的緊緊握着她的手。
在批鬥聲稍微平息的時候,林卿低聲對顧南勳說:“南勳哥,我該怎麼辦!”
顧南勳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回應:“卿卿,别怕,沒事的,放心,有我在呢!”
“但是,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呀!”林卿的聲音裡帶着一絲絕望,他對眼前的情景又絕望又無助,下鄉這麼久,這是林卿難得一次露出這樣的情緒。
顧南勳沉默了片刻,然後拍了拍林卿的手背說道:“很快的,很快就結束了。”
顧南勳沒敢告訴林卿,這才剛剛開始,真正的批鬥還沒開始呢!但是這是沒辦法避免的,每個下放到朝陽大隊的人,都必須經曆的,如果大家沒有反應或者反應不夠激烈,押他們過來的紅袖兵是不會答應的,他們會一直批鬥,直到他們滿意為止。
大隊部的鐘聲再次響起,人群中的議論聲漸漸平息。大隊長在台上宣布着外公外婆的“罪行”。
大隊長洪亮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擊打在林卿的心上。
人群中有人開始呼喊,有的憤怒,有的則是随波逐流。林卿感到一陣暈眩,她努力站穩身形,卻無法平息内心的波瀾。
林卿心跳如鼓,她此時什麼也聽不到,她隻覺得耳旁議論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的緊張和不安。她緊緊的盯着身形佝偻的外公外婆。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歲月的滄桑,此刻卻更多了幾分無奈和恐懼。
林卿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痛楚,她緊握雙拳,指甲深陷掌心,卻渾然不覺,突然她的手被一隻有力的手牢牢抓住。
批鬥的聲音越來越高,随着人群中的喊聲越來越大,有人開始向台上投擲雜物。人們抓起地上的土塊,碎石子就向台上扔去,離得近的人還向台上吐起唾液,一塊塊帶着泥土氣息的土塊直直地砸向外公外婆的身上,外公外婆的身上瞬間留下了一道道髒污的痕迹,他呢吃痛地皺了皺眉,卻依然堅強地站着。突然,一顆石子砸中了外公的肩膀,外公的身體微微一抖,但還是努力挺直了脊梁。
“卿卿,冷靜。”顧南勳一直注意着林卿的表情,看到林卿的表情驟變,趕緊低聲說道,并牢牢的抓住林卿的肩膀。
林雲峰也在人群中,他的表情複雜,既有憤怒也有無奈。他看着妹妹,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顧南勳緊緊握住林卿的手,在她耳邊輕聲說:“記住,我們不能在這裡失去理智,外公外婆需要我們。”
林卿深吸一口氣,她知道顧南勳說的是對的。她不能在這裡崩潰,她需要堅強,為了外公外婆,也為了這個家。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外公外婆,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堅定和坦然,仿佛在告訴林卿,無論發生什麼,他們都會堅強面對。
林卿的心中湧現出一股力量,她知道,無論前路多麼艱難,她都要和家人一起,勇敢地走下去。
顧南勳站在人群中,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複雜的情緒。他知道這是一場政治鬥争,目前誰也沒有辦法改變現狀,這個磨難,外公外婆是必須經曆的。
突然一塊兒嬰兒拳頭大的石頭,直接向台上外公的頭上砸去,瞬間一道鮮血從外公的頭上直接流了下來。外公的身體在台上晃了晃直接倒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狀況,并沒有讓激動的人群停了下來,顧南勳看到眼前的狀況,他知道時候到了,他拍了拍林卿的手,對着趙晨和趙曦說道,“照顧好卿卿。”随後直接擠過人群,跳到了台上。
“請大家冷靜一下,再鬧就要出人命了。”
顧南勳擋在外公外婆的身前,對着下面的人群大聲的喊道。
然而,人們的情緒已經被煽動起來,他們的呼喊聲淹沒了顧南勳的聲音。緊接着,土塊和石子也陸續砸到了顧南勳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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