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河這一晚并沒怎麼睡。
幾乎一躺下就咳,唯有起來喝了水才能勉強壓制住,最後索性也就不睡了。
搬了張椅子,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陸河将窗簾拉開,眺望遠處的天邊,彼時剛好日出,下了整夜的雨,終于雨過天晴,在這個早上,迎來了暖洋洋的晨曦。
陸河就這麼安靜端坐着,閉着眼睛,偶爾有風吹拂過他的發梢。
若有人突然推門進來,看到這一幕,都會直呼此刻安靜閉目養神的少年美得宛如一幅畫。
但很快,這份難得的平靜就被外面的吵鬧聲給打破了。
男人的怒罵聲很大,還有踹門拍桌,不知摔碎什麼東西的聲響,很大的動靜,而且,似乎就在隔壁。
而住在陸河隔壁房間的人,是張澤凱。
果不其然,陸河很快就聽到張澤凱的聲音,隔着一面牆,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清楚的傳到他的耳朵裡。
“你以為我稀罕當你的兒子啊?我還不想有你這個爸呢!”
啪——
“你這個畜生!敢這麼對老子說話!”怒目圓睜的張平松一巴掌就這麼扇到張澤凱臉上,指着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翅膀硬了是吧?生了你這麼一個兒子,也是我倒八輩子黴了!”
張澤凱冷笑着抹去嘴角的血漬,譏諷道:“一大早來找我,就是為了跟我說,後悔生下我這個兒子是吧?”
“是這個家欠你了嗎?讓你有家不回,三天兩頭跑酒店來住?你媽天天在家以淚洗面,你對得起她嗎?”張平松深呼吸,胸口劇烈起伏着,隻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被他這個好兒子氣死。
劉國輝趕緊上前去扶他,勸他消消氣。
張澤凱冷着臉,抱着胳膊,滿臉不耐煩道:“是我讓她哭的嗎?說了不回家,讓她别等我,是她自己要等,關我什麼事!”
“照你這麼說,你媽關心你,還是她錯了?”張平松剛被劉國輝安撫着冷靜下來,一聽他這話,又不樂意了。
張澤凱哼了一聲,“她那是關心嗎?明明是因為我哥死後她就瘋了,天天怕我也死了,總想把我關起來。”
“你媽精神再不好,那也是你媽,你這個沒良心的狗東西!”張平松氣得又想揍他,但被劉國輝死死攔着。
張平松打不着他,就對他惡語相向,怒罵道:“你個畜生!怎麼當初出意外死的不是你,偏偏是你那個懂事乖巧的大哥,你應該替你哥去死才對!你就是個一點屁用都沒有的廢物——”
聽到張平松這話,劉國輝擔憂的目光立馬看向張澤凱。
張澤凱低着頭,一言不發,隻是捏緊的拳頭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并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平靜。
終究是當爹的最懂自己的兒子,知道說什麼話最能刺痛他。
他沒用,他是個廢物,為什麼死的是他大哥,而不是他呢?張澤凱也想知道。
一大早的喧嘩,引來了不少酒店的工作人員,也有被吵醒,在酒店經理安撫下說退房費補償才沒抱怨,最後選擇站在門口圍觀看熱鬧的客人。
畢竟酒店老總訓自家兒子的場面可不常見。
張澤凱看着所有人都圍在他爸那邊,又是勸又是安撫的,仿佛他才是那個受了委屈的受害者。
而他呢,無人問津,無人在意。
張澤凱嗤笑了一聲,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從未像此刻這麼可笑過。
原來,自始至終,他都隻有自己一個人……
“伯父這話,恐怕有些言重了吧。”
少年清冽穩重的聲音這時突然插了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隔壁的房間,隻見一個少年迎着衆人的目光走了出來。
陸河面不改色,從容不迫,就這麼走到了張澤凱的身邊。
看到陸河站到了他身邊,張澤凱有些愣愣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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