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順其自然了。”王逸飛聞此言,不禁苦笑。
“但我想,不久之後,上級或許就會介入此事,”秦雨墨沉吟片刻,緩緩道,“仁清發生如此重大的事件,省裡亦是騎虎難下。”
秦雨墨所料不差,正當市委市政府試圖含糊其辭,蒙混過關之際,省裡已下達嚴正指令,要求對相關責任人嚴懲不貸,一旦觸及法律,必依法追責,并明确指示市委書記、市長需親自出面,向受害者家屬公開緻歉。
據說,這番嚴厲指令的背後,是新任王書記閱畢彙報材料後,憤慨題詞:“草菅人命,天理不容”。省委書記辦公室即刻将王書記的意見通報省府,趙省長親筆簽署處理意見:“嚴懲不貸,絕不姑息”。随後,省府辦公室據此拟定詳細處理方案。
指令如疾風驟雨,清晰明了,一舉擊碎了市裡欲蓋彌彰的圖謀,開啟了公開處理的序幕:四名涉嫌故意傷害緻死的城管隊員被刑事拘留;南城區城管大隊隊長被免職,仁清市城管局局長受到行政警告處分。其他相關人員亦受到相應處罰。緊接着,市委書記廖金昌、市長夏一軒親赴受害者家中,深表哀悼與歉意,并責令相關部門迅速辦理對受害者家庭的賠償事宜。這一系列雷厲風行的舉措,意外地扭轉了仁清市的被動局面,為其在媒體前赢得幾分好評。故而,五月三十日下午,多數媒體在完成對受害者家屬的追蹤報道後撤離仁清,網絡上卻熱議紛紛:市委書記、市長的道歉,是真心悔悟,還是作秀一場?
然而,這一切并未阻擋國慶佳節的腳步。因“5.28事件”疲于奔命的仁清市委市政府,随着事态平息,按計劃放開了十一長假,盡管少數涉及與受害者家屬溝通的部門不得不暫留崗位。王逸飛自始至終與此事無關,自然不在留守之列。于是,十月一日上午,他踏上了前往省城的班車,預備下午與喬雲娜一同飛往餘杭。
“哥,國慶真不回家嗎?”剛坐上車,王逸飛便接到弟弟王成才的電話。
“昨晚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和一位外省老闆約了談茶葉銷售的事,”王逸飛壓低聲音,“我平時工作忙,沒時間外出,隻好利用國慶假期了。”
“哦。”王成才略顯失落,“其實我知道,今早二哥又來電催我問問你,我才打的。”
聞言,王逸飛心頭一暖,叮咛道:“回去告訴成義,讓他乖乖在家,國慶過後,我會找個周末回家看爸和媽的。”
“真的?哥!”王成才驚喜。“這種事能開玩笑嗎?”王逸飛笑道,“我在仁清這兩三個月還沒回過家,當然要抽空回去看看爸媽。”
“哦,二哥聽到肯定高興。”王成才連忙說。
“回去要聽話,讓爸媽開心,别頂嘴,知道嗎?”王逸飛再次囑咐。
“嗯嗯。”王成才連聲應允。
挂斷電話,王逸飛心生一絲愧疚。中秋未能歸家,如今為履行對喬雲娜的承諾,竟要瞞着家人悄悄前往餘杭,對他而言,這已是極大的越界。
事已至此,他也無可奈何,隻能計劃國慶後再找機會回家,以求心安。
抵達省城車站,喬雲娜早已等候多時,一見王逸飛下車,便雀躍着迎上前。
“今天怎麼打扮得這麼正式?”王逸飛見她精心裝扮,笑問。
“怎麼樣?”喬雲娜略顯緊張,“不好看嗎?”
“好看極了,”王逸飛笑道,“美得讓我和你并肩走都感到壓力山大,你沒注意到周圍的人嗎?他們像在看稀有動物一樣盯着我呢。”
“嘁,一别數月,重逢首日便隻懂揶揄我。”喬雲娜嘴角微翹,故作不悅。周遭投來的目光,她心知肚明,卻毫不在意,與王逸飛相伴的每一刻,對她而言皆是歡愉。
“哪裡是在挖苦,句句肺腑之言罷了。”王逸飛笑吟吟地回應,“隻因你今日之裝扮,與往昔大相徑庭。”
“往昔?”喬雲娜側目,眼神中閃爍着好奇,“那時的我,給你何種印象?”
“彼時的你,一身清新脫俗,洋溢着濃濃的書卷氣,恰似校園中的清風。”王逸飛沉吟片刻,緩緩道出。
“那現在呢?”喬雲娜追問不舍。
“如今嘛……”王逸飛略顯為難地撓了撓頭,“難以言喻,隻能說,多了幾分都市麗人的韻味。”
“你是不是不太中意我這樣的變化?”喬雲娜語氣裡帶着一絲認真。
“非也,”王逸飛連忙搖頭否認,“隻是初見之下,稍感意外罷了。”
“原來如此。”喬雲娜輕輕颔首,心中釋然。
兩人并肩漫步,言笑晏晏,仿佛時光倒流,重拾舊日溫馨。王逸飛也漸漸适應了喬雲娜從青澀學妹到都市女郎的蛻變,直至登機前,他們仍手挽手,在街邊小攤間穿梭,品嘗着各式小吃,樂此不疲。
蓉城至臨安的航程,不過兩個半小時,抵達時日尚早,不過下午四點光景。走出機場,正欲招手喚車,一名中年男士迎面而來,揮手呼喚:“娜娜,這邊。”“爸爸,您怎麼來了?”喬雲娜望見來人,驚喜交加,快步上前,“我不是讓您不必特地來接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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