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将近,大街小巷的年味越來越重了,随處可見的火紅裝飾看得街上路人心裡暖洋洋的,簌簌寒風也無法撲滅人們心中的祈盼和熱情。
一年到頭的念想無非是一家團聚和豐厚年薪了,可惜這些都和聶雙沒什麼關系。
榕城是不下雪的城市,一到深冬就是綿延的陰雨天,陰郁得讓人提不起半點勁,一如聶雙此時的心情。
虞淇用餘光瞄了一眼坐在身旁的人,即使不吃這種調調的她也不得不承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年紀使聶雙時刻散發着一種微妙的吸引力,加上他長相出衆,許青萊對他格外寬容也是非常能理解的。
隻是這個少男版林妹妹似乎又陷入了某種情緒低谷,此時正斜靠在另一邊車窗上,隻留了一個後腦勺給虞淇,也不知道窗外人來人往的有什麼好看的。
聶雙身上的毛病雖然多而細碎但其實不是很嚴重,虞淇受許青萊所叮囑還是不敢托大,硬壓着他在醫院住了大半個月,期間每天不斷地給他灌輸愛情的力量,眼見着人眼裡已經比之前有光亮了許多。
抑郁症畢竟是心病,能自己調節好的話西藥還是能免則免,不然就藥物的副作用都夠聶雙這小身闆喝一壺的。
隻是鼓勵的作用還是見效比較緩慢,聶雙還是會時不時地陷入失落自苦的情緒中,這些天虞淇偶爾去醫院探病都見怪不怪了。
虞淇并沒有把聶雙的心理狀況告訴許青萊,隻是時不時跟她報個平安。說她自私也好,她私心是不想許青萊在聶雙身上耗費太多心思的。
人類本來就是情感偏向很明顯的生物,許青萊是她唯一的好友,她自然做什麼都要為她考慮。
許青萊沒把分戶的事瞞着她,聽說許氏最近一直在伺機打壓萊華了,她一邊為許青萊打抱不平,一邊又覺得許青萊現在已經夠焦頭爛額了,不想再加上聶雙的事來煩她。
聶雙喜歡許青萊又怎麼樣,他喜歡是他的事,有本事就自己變得強大,光明正大地站在許青萊身邊。沒理由因為他抑郁症就要許青萊怎麼遷就他,這是很沒有道理的。
她的萊萊已經夠不容易了。
虞淇護短地想着,忍不住出聲打斷身邊人的沉思:“前些日子我說的話你有放在心上吧?”得到對方一聲“嗯”的回答,她繼續道,“既然真的那麼喜歡萊萊,你就必須往前走。”
“萊萊雖然年紀比你大,但不代表她是無所不能的。”她頓了頓,繼續說,“也許她在你面前一直是個強大的形象,她也确實是個堅強的女孩,但是作為好友,我更希望有人能成為她累時可以依靠的港灣。”
“如果你隻想享受她帶給你的各種好,我勸你趁早打消靠近她的念頭,光是我這關就不會讓你過。”虞淇側過頭盯着聶雙,一字一句緩慢地開口,讓人不敢質疑她話裡的嚴肅。
“我知道多餘的保證沒用,你隻要看我的行動就可以了。”聶雙同樣認真回望虞淇的眼睛,誠懇地答她。
“機會我已經給了,你最好不要讓我看不起...”虞淇感受到車輛平穩地停下,知道已經回到彙青軒了,“下車吧,我就住在你對面,沒事不要來煩我。”
她說着,自顧自下了車,半點沒幫聶雙拿行李的意思。
住了半個月醫院,行李說多也不多,說少也不少。按照許青萊以前的作風,她肯定看不過聶雙一個人拿着這大包小包的,聶雙拗不過她,隻能被迫接受她“沉重”的關懷。
其實聶雙哪裡拿不動這點行李,他甚至可以反過來把放在心上的人照顧得很好,隻是許青萊一直把他當弟弟,他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聶雙神情自如地拿好所有行李,輕松跟上前方虞淇的腳步。
他要變強,強大到足夠與許青萊并肩,替她抵擋所有外界的傷害;他要變得成熟,讓許青萊對他有足夠的安全感,疲倦時可以放心倚靠進他的懷裡,聶雙暗暗在心裡立下目标。
大年三十轉眼就到了,王姨依舊在許青萊家中忙活年夜飯,從早上七點多一直忙活到中午十一點,像個精力充沛的陀螺。
“别忙活了王姨,家裡都沒幾個人,就算留你和李叔一起吃飯也吃不了這麼多啊。”許青萊靠在料理台邊,看着眼前的滿漢全席犯了難。
“哎呀!不多的!這不是怕過年那幾天超市沒進多少新鮮食材嘛。放心,做的大部分都是耐放的,吃不完也不怕壞!”王姨滿臉喜慶的笑意,想到什麼又說道,“我就不留了,今年我女兒要帶外孫回來看我,王姨急着回去抱孫子哩!老李麼,前些日子似乎跟我說要全家出去旅遊,估摸着現在都在路上了。萊小姐怎麼不把小雙少爺喊回來?”
提到聶雙許青萊就生悶氣:“别提了,淇淇跟我說那小子過年和朋友有約,今年就不回來了。”許青萊戳着一個包得圓滾滾的餃子,悶悶不樂地說道。
該說不愧是小雙嗎,這麼快就在彙青軒那邊找到朋友了,這個小沒良心的,有了朋友就不要姐姐了。
養了好久的大白菜果然輕易就被别人家的豬拱走了,許青萊搖頭歎息。
“對了,上次小雙少爺提了一嘴,說他自己會做飯,不用我過去。”王姨手下飛快舞出殘影,包着餃子頭也不擡地說。
“......果然是兒大不由娘,随他去吧,過了年他也十八了。”許青萊說不出心裡什麼感受,像是目送自己的小貓投進别人懷裡,怪失落的。
有什麼辦法,聶雙本來就是個獨立的人,之前是她一廂情願地把人拘在自己身邊,限制了他的自由。
說到底,哪有小貓咪不喜歡自由的,要不是為了混口罐頭吃,哪隻貓都會更喜歡無拘無束地生活吧?
既然自己把聶雙帶出了佘村,就應該為他的将來做打算,隻是她應該改變一下對聶雙的态度,不能再把他當成依附自己的弟弟,而是當作普通的自己資助的一位大學生,讓他安心完成學業也就是了。
不投入過多感情和期待,就不會在分離時落差太大。
許青萊垂下眼,默默地在心裡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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