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甯的輕柔聲音在米莉娅耳畔漾起陣陣清波。
“他們都……命喪黃泉了嗎?”
“不知曉,一切聽天由命。”
洛甯低聲應道,劍眉微斂。
米莉娅盡管對敵鐵石心腸,但本質上仍是個純善女子。
那些山民再如何惡形惡狀,米莉娅依舊不能視其為必須鏟除的凡胎俗敵。
“米莉娅盼他們逝去嗎?”
“不甚清楚。”
米莉娅僅搖頭,垂落的淡粉秀發掠過洛甯的肩頭。
朱唇輕咬,她長久地默不作聲。
俠義邪念并無定論,米莉娅深知洛甯是基于自己的立場做出決斷……皆因挽救她于危難之間。
用利刃直接劃開敵人的脈絡,勝過以法術橫掃戰場,前者更能觸動人的神經。
鮮血在掌中溫熱而流逝,感受生命的點滴消逝。
米莉娅記得那刺向敵人心髒的一刹那,雙手怎樣也無法遏制的顫動。
雙手滿布鮮血,恐慌令大腦陷入混沌。
故此她深深懂得,洛甯外表的鎮靜,連同強抑情緒給予的安撫,都是對她的溫柔……而那份溫柔背後,掩藏着内心的顫抖吧。
周身微冷,白衣粘稠濡濕,緊貼肌膚,仿佛要吮去她最後一絲暖意。
然而,洛甯懷抱的暖流卻讓她願意沉浸其中。
“真是愚蠢啊,本要守護你,結局竟是你護住了我……作為師尊的我又怎這般無能……太令自己失望了。”
明知腦熱心動,意識昏眩,米莉娅卻又前所未有的清醒。
“不過……謝謝你,洛甯。”
米莉娅捉住洛甯的手掌。
上面還留着血腥,那是握刀的手,敵人心脈破裂,血沿着刀痕蜿蜒。
洛甯瞥見血漬,随手擦拭衣襟,随後又交還到米莉娅手中。
也許是不想染污她的手罷了。
米莉娅鼻尖一酸,五指緊緊扣住。
“洛甯,閉上眼睛。”
米莉娅蓦然擡首。
俏顔距洛甯咫尺之遙。
那簇頑皮翹起的細碎頭發,被雨水濡濕後乖乖貼在額前。
米莉娅并未微笑,可抿緊嘴唇的難過時刻,微啟的淺梨渦還是浮了出來。
淺紅杏眸此刻已褪去霧氣與迷茫,晶瑩中閃耀着靈光。
微微張開的雙唇,米莉娅欲言又止。
酸楚的鼻尖與澀嗓似在阻礙她說出言語。
洛甯仿佛看出她的想法。
他并未按米莉娅所願阖目。
兩人凝視彼此,寂靜無語。
“閉上吧……”
米莉娅淺淺吸了一口氣,輕語一聲,擡手遮住洛甯的雙目。
指間透着冷意,洛甯眼前頓時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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