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莉露魯一人曾直呼洛甯之名,此特權驟然被奪,令莉露魯頗感不适。
“簡而言之,重創菈爾者乃光明教廷之人。”拉蒂爾言辭犀利,“那些人類受天使族神祗賜福,光魔法運用登峰造極。你們都清楚,在魔族衰落之前,他們是令我們最為頭疼的人類。”
拉蒂爾話音未落,目光掠過米娜,最終停在決策者莉露魯身上。莉露魯地位超群,且為魔族中最年長者,諸多事務皆了如指掌。
“那麼,珀爾修斯被擄,也是他們所為?”莉露魯面色凝重,此解釋确有道理。
“不錯,我親眼目睹。”拉蒂爾語氣堅定。
“拉蒂爾,你有何憑證?僅憑言語難以令人信服。況且,菈爾背上的印記我們已反複查驗,那是魅魔的痕迹,掌握光魔法的人類不可能使用黑暗魔法。”一旁的小狐狸毫不買賬。
拉蒂爾輕歎,雖覺繁瑣,仍從懷中取出一枚球狀物——那是記載記憶的魔法水晶。
記憶乃私密之事,通常無人願他人窺探。然而助洛甯即助己,拉蒂爾此刻顧不得太多。
拉蒂爾擲出沉重的水晶球。洛甯原以為它會像地球的顯示屏般,展現拉蒂爾所見景象,衆人如觀劇般目睹一切。然而,水晶球并未播放畫面,而是徑直墜地,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大理石地面上,水晶碎片四濺,強光刺目,洛甯不禁閉眼。光暈散開,無數塵埃在空中飄蕩,每粒塵埃閃爍不同色彩,構成一幅身臨其境的畫面。
耳邊傳來模糊的聲音,由遠及近,又似隔着薄紗。
疾風在耳邊呼嘯,此處應是萬丈高空。六翼堕天使視野開闊,銳利的目光能洞察腳下每一處細節。無論是山丘溝壑,還是石礫枯草,無一不清晰可見。
“快!快!”
捕捉到聲音,視線向下。“魔法跟上!”
地面,一群裹着白布的人類站立。他們身着鑲金邊的寬松長袍,手持法杖,微弱光環環繞,潔白身影如天使羽翼,于荒蕪的魔族大陸上潔淨無瑕。
金色鎖鍊自魔法陣射出,如蛇般纏繞巨龍身軀。
“吼吼——!!”
紅龍仰天咆哮,腹中火焰幾乎撐破鱗片。腳踝被束縛,揮動的龍翼無法再支撐飛行,巨龍重重摔落,背部駭人的傷口鮮血淋漓。
龍首轉向,血盆大口噴射龍息,直指攻擊者。龍息熾熱,枯草瞬間化為烏有。紅炎即将觸及為首之人,一道水魔法突現,隔絕火焰。水牆抵擋龍炎,蒸騰的水霧模糊了所有人視線。
視線移向人群末尾,霧氣遮掩,無法看清人類的面容。視線再次轉移,倒地的黑龍拖着重傷身軀沖出迷霧,直撲最後施法的法師,兇狠的龍瞳似乎要将人吞噬。
途中,他頭頂的黑發女子猛然一拳擊下。女子召喚無數蝙蝠幹擾法師視線,趁機抓住黑龍的龍角,迫使它轉向。
“你不要命了你!”
“回去!!”
女子憤怒的聲音漸行漸遠,黑龍不甘地咆哮。垂死的獵物逃逸,隻會激發獵人的興趣。
有人驚慌失措走出霧團,指向黑龍離去的方向,顫抖着對身後人說:“不能讓他們就這樣走了,聖女大人!”
那人布滿老年斑的手,白布下的面孔難以辨識。
“煩死了,老家夥。”
水霧中,隐約可見一把黑色彎弓被拉開,箭矢搭在悲鳴的弓弦上,蓄勢待發。
少女不耐煩的聲音充斥耳畔,她将弓弦拉至極限,瞄準黑龍的背脊。
“别催,再催削你。”
與此同時,黑色箭矢破空而出,直指目标。
畫面逐漸消散。破碎的水晶耗盡最後魔力,洛甯的視線回歸現實。剛才的魔法體驗,比他接觸過的虛拟現實更為真實。
他原以為自己對拉蒂爾的魔法免疫,但或許因水晶球僅展示畫面,未觸及身體,洛甯得以目睹一切。他望向小狐狸人。
小狐狸人陷入糾結,緊握的雙拳搭在胸前,臉上表情複雜,顯然需要時間消化剛才的畫面。
“展示記憶是為了讓你們相信我,但這并非主要目的。莉莉絲的誤會終會澄清,我來此,是要告知你們另一件事。”拉蒂爾變換坐姿,雙腿交叉,手肘擱在膝上,托腮,目光深邃地注視洛甯。
洛甯明白她的意圖:拉斐爾的事,光之神的陰謀,以及洛甯需去人類帝國學習魔法,尋找珀爾修斯,解救拉斐爾。這些都是洛甯要告訴莉露魯的,隻是尚未找到合适的時機開口。
或許,洛甯還未準備好如何面對莉露魯的反應,故将此事一拖再拖。
“沒想到光明教廷的信徒尚存……”
“我們都在‘苟延殘喘’,他們活着,也屬尋常。”莉露魯自嘲一笑。某種程度上,被人類遺棄的信仰與被神明抛棄的魔族,命運竟有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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