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零下十七八度,人熬一夜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自己成年後更無人再願意接濟,實則時瑜那些年也沒有太過麻煩這些親戚,正因如此,幾年打工用的存蓄大半都用于向陽上學,原是打算帶着妹妹遠走高飛去往大城市,邊打工邊供她繼續讀書不再麻煩誰,萬事開頭難,工地餐館外賣白日黑夜輪換颠倒,自己都覺得身體會垮掉的那段時間裡程萬山主動找來,說過往幾年自己還清了負債,手頭也逐漸寬裕,想接他二人過來京華住。
人待人如何,時瑜心裡清楚明了,程萬山從未覺得他兄妹二人累贅,尤其在時向陽生病後仍持初時态度,甚至可以說更加上心,找醫院托熟人,為時向陽生病一事四處奔波,僅半年鬓邊就紮出許多白發,襯得人蒼老。
不虧不欠卻仍要施以援手給予溫情,或許這才是親情最難得可貴之處,最起碼,程萬山是這幾年來親戚裡唯一讓時瑜覺得如家人般的存在,可溫荇清,卻是他的容身之所,是一顆心放得四平八穩的由來。
躬身彎腰将頭埋進臂彎,任雨絲搔撓後頸皮膚,冰涼觸感激得時瑜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猛然擡起頭,任一兩滴濕潤随風拂在面頰,時瑜從這片刻晃神中蓦地驚醒,莫大勇氣催使着兩條腿站起,拎起東西快步走出報亭。
路邊垃圾桶旁,兩個男人面對面正輕聲交談着什麼,程萬山一貫老煙民,吸煙不足為奇,溫荇清卻難得在戒煙期間破例陪上一支,或許是有段時間沒沾香煙,被濃烈煙草味嗆得咳嗽不止。
西裝、綿雨、煙霧以及略帶憂郁挺拔的側影,縱使站在垃圾桶旁多有不雅觀,卻生生被溫荇清襯成了一副街拍海報,外表迷人,内在更是讓人沉淪。
看到時瑜走近,兩人停止交談直至人走來跟前。溫荇清伸手接過他手中東西,小聲詢問,“不是讓你在那裡等着嗎,過來幹什麼?”
“我隻是覺得,沒什麼好避開的。”
時瑜仰頭對溫荇清展露一個笑容,本來就該自己承擔起一部分,逃避算得上什麼男子漢。
看到人更鼓起那份勇氣,時瑜随後調轉腳尖面朝程萬山,和那道滄桑疑惑的目光相視一瞬,定了定神輕聲開口,“堂叔,我和溫老闆是相互喜歡,正常戀愛,并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關系,别人眼裡怎麼看我覺得不重要,理解與否我覺得也不重要,就算被所有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我認為這是屬于我和他兩人之間的事情,人活一世,不是活給别人看的,所以我不想因此讓您産生什麼偏見和誤會。”邊說邊抓住溫荇清的手,同人十指相扣。
一通肺腑之言絲毫不帶有任何停頓,肯定的口吻就像手起錘落楔釘子,句句有力落至核心,溫荇清驚詫一瞬忍不住彎起唇角,并沒意料到時瑜能說出這番話,但知道了時瑜一定很愛溫荇清。
程萬山默默站在原地聽他把話說完,抿着過濾嘴用力深吸一口,随後将煙掐滅在布滿老繭的指間,掩嘴輕咳兩聲,“叔沒有誤會你,叔剛剛隻是……溫老闆已經告訴我了。”
活了四五十年,安分守常了半輩子,有些前衛的東西程萬山是做不到完全接受,不接受卻也沒必要以己之見加以抨擊。
“又不是做什麼違背良心的壞事,你這孩子懂事乖巧,肯定有分寸,叔隻要你不走歧路,堂堂正正做人,至于其他的想做就去做,溫老闆人很好,隻要是你喜歡的就好。”
盡管有些詞不達意,程萬山的意思時瑜已經聽得很明白很清楚,鼻尖不免襲上一絲酸澀。
“對不起堂叔,從一開始就瞞着……”
“這都是你自己的私事,堂叔即便知道也不能幹涉。”憨厚一笑開口打斷時瑜道歉,這件事裡本來就沒有誰對誰錯,程萬山覺得面前這個孩子挺命苦,自己更沒理由去剝奪和左右時瑜對于未來生活的選擇,最後歎聲氣,隻說,“堂叔這裡也是你的家,要是願意回來,随時都可以回來。”
或許是“家”這個名詞讓時瑜感觸傷情,忽然就紅了眼眶,眼淚打了個轉不受控從眼眶掙脫。
程萬山被他這一哭同樣感染情緒,使勁咬了咬過濾嘴将眼淚往回憋,順帶提起一些陳年舊事,“你可能不知道,咱們爺倆算是第三次見到,你有八九個月大時我還抱過你,你爸結婚早,拿着你在我們這群親戚面前直炫耀生了個漂亮孩子,我看到也喜歡得緊,抱在懷裡不肯撒手,振海還說等你長大後認我做個幹爹什麼的,我當時還說這哪跟哪啊,輩分豈不都亂了套……但是後來。”
程萬山說到這咧嘴笑了笑,被尚未彌散的煙氣嗆得咳嗽幾聲,咳紅了眼眶,咳出來幾滴眼淚,“誰都不能預料到什麼。”再次同自己那個抱着孩子在人群中笑得開朗的堂兄弟見面時,竟是隔着一方冰冷玻璃框。
時瑜看得揪心,想要上前伸手幫他拍下後背,卻見程萬山沖他擺了擺手,“你嬸子和小穎還在餐廳裡等着,叔這次過來主要是,有事想要求你和溫老闆。”
話鋒一轉道出原本來意。
之前聽陸雪梅說過他這個堂叔肯要面子,幾乎不願意低姿态求人,時瑜猜測他應該真遇到了什麼難處,否則怎能想到通過自己找上溫荇清。
擡起袖口蹭掉臉上不知是雨是淚,時瑜擡頭以征尋的目光看向戀人,就算是再親密的關系,他也不能輕易替人答應,幫與不幫,還是要由溫荇清來做決定。
“回公司再談吧。”溫荇清眉毛眼睫上皆覆蓋一層薄如白霧的雨珠,讓他整個人透出一種格外憂郁的美感,擡起一隻手遮在時瑜前額上方覆蓋一層陰影,話雖是說給程萬山,卻始終直視着時瑜一雙眼睛,“外面還下着雨,不太适合久留。”
程萬山扔掉煙頭去快餐廳裡叫來妻兒,攜家帶口求人辦事,陸雪梅和程穎手裡大包小包掂來不少東西,名貴酒水進口水果,搭眼即知花費了不少錢。
一改之前待答不理的态度,陸雪梅剛見面便親切拉過時瑜胳膊塞給他兩個手提紙袋,“最近天氣轉涼,嬸子來前特意給你和向陽織了倆毛線圍巾。”
“謝謝嬸子。”時瑜接過東西小聲道謝,對她突如其來的熱情尚有些不适應。
“嬸子以前态度可能……不太好,希望你别介意。”陸雪梅拉過人壓低聲音道歉,話雖說出口,神情裡始終透出幾分忸怩不自在。
“怎麼會,您和程叔肯收留我和向陽,就已經感激不盡。”雖然陸雪梅多少擺過一些臉色,但該做的事情終歸還是會做,也從未當着他兄妹二人面前說過難聽話,時瑜理解她的不快意,本身照顧一家人就很辛苦勞累,再多上兩個人要顧及,簡直分身乏術。
陸雪梅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索性伸手去拍身後女兒,“臭丫頭,還不過來叫人?”
程穎從陸雪梅身後探出腦袋,對人甜甜一笑,“時瑜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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