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無言。
像他這樣心思細膩且疑心重的人,總覺得年氏沒有從前那般在乎他了。
若是以往誰敢像烏雅氏這樣,那湯湯水水的,還沒送到書房,東西就被她一個“不小心”給碰灑了。
然後她就會以灑了他的湯為由,重新備上一份送去書房,當做賠禮。
而如今,她能眼睜睜的看着烏雅氏連日經過桃林而無動于衷。
這樣的落差,讓四爺覺得好像少了點兒什麼,心裡格外的不舒服。
他擡起年淳雅的下巴,盯着年淳雅潋滟的眸子,這裡面有小心,有讨好,但卻少了一種他熟悉的仰慕與愛意。
四爺越看,臉色越是難看,直到最後,竟是直接掀開帳子起身,随意穿好衣服,連話都不留一句,就這麼離開了。
年淳雅眼睜睜看着四爺離開,沒有出聲挽留。
她知道四爺想說什麼,也知道原主從前是怎麼做的,可她不想事事都按照原主的行為習慣來,那樣太累了。
而且一個人是根本不可能完全成為另一個人的,她接受的二十年的思想教育和行為習慣,也非一朝一夕能夠改變。
原主癡戀四爺,有關四爺的事,事事都要放在心上,她的每時每刻,都在圍繞四爺而活。
可她不是原主,并不喜歡四爺,哪怕是把四爺當做金主讨好,但這種讨好到底和喜歡是不一樣的,她能模仿原主的行為,但感情不能。
她深知,四爺遲早有一天是會察覺到的,隻是這一天來的格外早了些。
這是第二次四爺含氣離開雅園,且情況比上次要嚴重的多。
因為自這日起,接連半月有餘,四爺都不曾踏入過雅園。
玉露急的嘴角都起了燎泡,眼看着院子裡的奴才人心浮動,急性子的玉露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罵完了就躲起來哭。
等哭夠了,還得在年淳雅面前裝作沒事人一樣。
“側福晉,十遍的女四書已經抄完了,可要奴婢送去正院?”
因為哭過的原因,玉露說話帶着些鼻音。
年淳雅從話本中擡起頭,見玉露眼眶微紅,心下一驚:“怎麼哭了,是誰欺負你了?”
玉露的情緒本就是強忍着的,一聽年淳雅關心的話,鼻子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
她忙擡手抹去,勉強扯出一抹笑:“奴婢沒事,就是有小蟲子進了眼睛裡,有些難受。”
一聽就知道是找的借口,但玉露不願意說,年淳雅多少也能猜到幾分。
四爺不來,院子裡的奴才都沒了以往的精氣神,繡房膳房還有各處的管事對雅園的态度依舊恭敬,卻沒了那份熱切。
還有上一次去請安時,那些若有似無的打量她的視線,裡面不乏帶着嘲笑。
而這所有的變化,都是四爺帶來的。
年淳雅從來沒有那一刻如此清晰的意識到,封建社會的女子沒有任何自我,她的榮辱,她的一生,都是系在男人的身上。
她難以接受,是因為在她的潛意識裡,她還是那個二十一世紀的新時代女性,是可以憑借自己的努力在自己的領域内閃閃發光的存在,而不是一個隻能被困在後院,僅有的價值隻是伺候男人生孩子。
可她又不得不接受,因為她改變不了現狀,就隻能選擇接受現狀。
四爺這麼久沒來,她心中其實并不在意,覺得一個人還清淨,可看現在,不過半月而已,日子就已經有些不好過了。
她是主子,有些罪受不了,但她院子裡的奴才都替她受了。
或許,是她過于清高,過于矯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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