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七,涼如初冬。
昨夜一場雷雨,澆滅了夏日的暑氣,雨停了,然,烏雲未散。
族裡的巫師念念有詞,将手中的火把丢進柴草裡,那裡面浸滿酥油,火焰騰空而起。
卷起了阿爹和阿媽。
族裡的牧民放聲悲哭。
首領派了親信來吊唁,我作為阿爹的獨女回了謝禮。
一夕之間,我有了自己的家,找到了這個世上最愛我的兩個人,阿爹和阿媽。
一夕之間,他們與我陰陽相隔。
恰似晨起芨芨草上的露珠,叫人歡喜,剛一走近,就滾落在泥土裡,消失無蹤。
我又變得了無依靠。
火苗吐着信子,煙灰飛入半空中,我怔忡出神,啟唇輕喃:“如果我沒有回來,我阿爹阿媽是不是就不會死?早知……早知……“
二師兄将我攬在懷中,輕撫脊背,他寬厚胸膛如阿爹的一樣溫暖,“哪有人能未蔔先知?小喜莫要傷心,一切有我。伯父伯母魂魄有知也不願看你這樣傷心。“
我茫然望着他,“傷心?”
失去血親是怎麼個傷心法?若是我是以前的我,還有和阿爹阿娘相處的所有記憶,該有多傷心?
如今我隻是胸口刺痛,像被人紮進去了一刀。
幾匹馬快如風似的過來,領頭的人從馬上跳下來,一身風塵,滿臉焦急,額角出了一層薄汗。
趙長卿着素淨白衣,烏發簡束,身無點綴,大步走到蒲團旁,撩袍跪了下去,行的還是中原人的孝禮。
他側臉俊逸秀美,膚色如玉,雙眉濃黑入鬓,雙手撐地時,那手指瑩白纖長,指節分明,空無一物。
但我知道他左手食指平時都戴一枚碧綠玉扳指,握之冰涼……
二師兄輕輕握了握我的手掌,我眼皮微動,收回思緒。
趙長卿禮畢後走至我面前,低頭望着我的眼神罕有地溫柔,柔聲細語地與我說話:“嶽父大人曾經讓我爹找有名氣的師傅,給你打造了一個玉镯子,這次來西北,我爹讓我交給嶽父,我還沒來得及給他,”
他伸出手,手心裡是一個通體潤亮的玉镯:“我給你吧。”
我乖順地點了點頭。
二師兄拿起玉镯,牽起我的手,幫我帶在了手腕上。
趙長卿看着二師兄的手,眼眸頓時幽暗難測,眉頭蹙緊,低聲說:“我定會替你找出殺人兇手!”
“此事不勞趙公子費心,我和師妹不會讓兇手逍遙。”
“說到底,這是我的家事,與你一個外人何幹?”
趙長卿和二師兄針鋒相對,我連忙說:“這裡強盜一向多,牧民常遭洗劫,他們來無影去無蹤,兇殘惡毒,逝者已矣,你們就不要冒什麼險了。”
趙長卿磋歎一聲,伸出手似乎想拍我的頭,卻在一半時收了回去。
“這兩日你都在坤山采礦麼?”我安靜地看着他問。
他眼中一閃爍,似乎心情好了些:“是,剛才還在礦上,得知消息,我即刻趕了過來。“
我蹙眉淡淡“哦”了一聲。他這人果然是最重儀表禮節的,匆匆趕來還要先換衣束。
我将阿爹阿娘的骨灰斂進瓦罐中,埋在山頂高地。
望着兩座小塔似的墳墓,我靜靜站了許久,烈風吹着臉頰生疼,嗚嗚的風聲寂寥而神秘,就像阿爹在拉着胡琴,阿媽在一旁跳舞。
人們常說,人死如燈滅,燈滅了還能再點亮,人死了卻是再回不來了。
頭七過後,我才又開始騎馬。
二師兄和阿吾提去集市上變賣牛羊,這裡沒了阿爹阿媽,我打算回中原去了。
我一個人騎着馬,慢悠悠走向西邊。
趙長卿的帳篷就搭在西邊,他的馬拴在木樁子上,悠閑地甩着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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