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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布萊克伍德爵士作品 1666秘史(第1頁)

正如曆史學家和當時生活在城中的親曆者所詳細記載的那樣,公元一六六五年,一場大瘟疫襲擊了倫敦和它的周邊地區。待到翌年夏天的大火将大半個城市燒成灰燼時,倫敦已經損失了一半的人口,其中既有死于瘟疫的,也有死于跟随瘟疫而來的怪異之物的。關于前者的記錄已經有太多太多;而後者卻鮮有文字傳世,因為留存下來的第一手資料往往弄錯了這些事件的本質,而英國國教會和陛下的政府在此後的多年間也多次試圖掩蓋事實真相。我寫下這份記錄時内心不能說一點不安也沒有,因為政府内部有許多人甯願那一年真正的曆史永遠是個秘密。但是讀過我在倫敦的報紙上的日記連載的讀者都知道,我從不避諱和盤托出自己的超自然經曆的全部真相,我認為,隻有如實地講述我對此事所知的一切,才是對讀者,也是對我的祖先盡到了責任。為了解釋事實真相,有兩件事我必須先交代一下;第一,是我的祖父——第六代威斯敏斯特子爵大衛·布萊克伍德davidblackwood爵士的生平,第二,是一個曾經廣為人知,現在卻已被遺忘的種族的真面目。

祖父是他的父親菲利普·布萊克伍德phillipblackwood的第三個兒子。家族本來并不指望他繼承家業,因此他也不像他的兩個哥哥史蒂文Stephen和克裡夫clifford那樣接受過正規的教育和培養;要不是哥哥們英年早逝(為他們的名聲着想,我不敢在這裡詳談他們具體的死因)這份重任原本不會落到他頭上。在他十二歲那年,他父親給他在海軍中謀了個職位,他在那種紀律嚴明的環境中格格不入,作為見習水兵表現得很糟,十五歲那年,他跟着一艘私掠船跑了,此後直至他繼承爵位的十多年間,他一直在美洲的海岸線上與西班牙人交火。他蒙主恩召的時候,我還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當時他的歲數已經很大,即使是在以長壽着稱的我的家族中也能算得上是高壽,但就算身為百歲老人,他依然保留着年輕時的私掠生涯留下的大部分印記;他身高遠超七英尺,灰色的大胡子(我聽說在他年輕時,這胡子紅得像血,跟我自己的棕色胡須完全不一樣)一直垂到胸口,還有一頭長發與之相配,他銳利的藍眼睛仿佛能刺穿人的靈魂,洪亮的嗓音仿佛能震碎人的骨骼。

他一生聞名于對基督教會的慷慨捐獻,但他捐獻的對象從來不止一個,不論是天主教還是新教,在他看來都很需要錢。他的脖子上用鍊子挂着一枚上好的純銀打造的十字架,不時把它作為抵禦邪惡的護身符來使喚,不論何時,他都慣于随身攜帶不少于七本各種語言的《聖經》,其中甚至包括一本據說是約翰·迪伊1親手抄寫的以諾語抄本。他的雙肩上總是各挂着一個槍套,腰間一側佩着劍,另一側挂着裝有幾小瓶聖水的小包。他會毫不遲疑地痛揍在他面前亵渎聖名的人,但他并不是那種滴酒不沾的清教徒;比拼酒量時,他從沒輸給過任何人,他還是個出了名的好色之徒,談起肉體的享樂,他能讓最放蕩的水手臉紅。即使在獲得了貴族頭銜之後,他也依然桀骜不馴;漫遊癖永遠糾纏着他,使他不斷地投身到冒險當中(我似乎也從他那裡遺傳到了這一點,幸運的是我沒有遺傳到其他的一些東西)。他一生中從事過各種各樣的職業——騎士,獵巫人,自由職驅魔師,瘟疫醫生,海盜,雇傭兵,大使,甚至還當過六個月的威尼斯總督,不過在接下來要談到的那一年,他正投身于一項為他赢來了最險惡的聲名的事業——精靈獵人。

精靈elves是真實存在的,朋友們!這種生物在我國又被稱為小仙子faeries,如今人們大多以為他們是一種輕盈、小巧而古怪的人形生物,就像那些騙過了柯南·道爾爵士的僞造照片裡的有翼小人,或是民間傳說中在倒黴的工人打盹時替他們修鞋子或烤面包的生靈,抑或是在一年一度的禮品速遞中協助聖誕老人(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他老人家是克裡比奇紙牌的高手,而且能一口氣灌下分量足夠殺死大多數人的威士忌)的那些小幫手。但是,在過去的幾百年中,他們可不是這種可笑的形象。随便哪個學者都可以告訴你,“小仙子”一詞來源于“仙靈一族theFairFolk”,這個詞是個委婉語,用以避免說出他們真正的名字(我也不會在這裡說出來),因為隻要把他們的名字念出聲就會引來他們的關注,而仙靈的關注——視他們當時的心情而定——有可能比死刑宣判還要糟糕。因此,假如你真的非要說起他們的話,最慎重的做法是同時多說他們的好話,這樣就算你引起了他們的注意,至少他們不會認為你冒犯了他們。

現在可以确信的是,精靈這一種族已經徹底絕滅了;上一次可靠的活體目擊記錄已是上世紀初的事,即使是在當時,他們也已經非常罕見,因為在中世紀後期他們就被捕獵得所剩無幾。如果達爾文的進化論是正确的(對此我是認同的,這讓我那位當大主教的弟弟大為驚恐),那他們應該屬于仙人homoalvis這個物種,是我們人類的近親,在數萬年前從人類當中分化了出去。在身體方面,他們和我們非常相似,但與我們不同的是,他們擁有意識的力量;隻憑一個想法,他們就能随心所欲地改變周圍的世界。他們能變化自己和别人的容貌;讓農作物瞬間成熟或是長到不可思議的尺寸;操縱人與動物的頭腦,使其按他們的意願行事;入侵入睡者的夢境,使其生病或發狂;他們随意扭曲自然規律的手段還遠不止這些。因為擁有這樣的能力,他們從未像我們的祖先那樣建立定居地或勞作,他們的人數也一直沒增長多少;通常他們不是獨居就是少數幾人聚居,生活在無人居住或被人類遺棄的地點,以及人類定居點的外圍,他們性情反複無常,總是利用能力将自己的欲望化為現實,肆意地玩弄人類,想找伴侶就找伴侶,不想找就不找,因為他們的能力使他們很少會因為衰老或意外而死亡,于是他們也不需要子嗣來服侍他們,或繼承他們的遺産。

哦,我跑題了。

在1665年夏天,瘟疫最初襲向倫敦的時候,人們普遍認為它就是幾百年前席卷歐洲的那種大流行病——黑死病,此前它已經開始在英格蘭東南部的其他城鎮蔓延。确實,在最初的數周至數月間,它的症狀和那場臭名昭着的瘟疫一模一樣;發燒,腹股溝和肢體末端長出膿疱,接下來就是抽搐、壞疽、窒息、死亡。城市内外都設立了隔離區,政府雇傭了無數的醫生和學者來查明病因,記錄傳播途徑,并将屍體收殓于萬人冢中。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這種疾病似乎違背了當時已知的一些關于疾病的自然規律;許多人發病之前并未與其他患者有過接觸,也沒有暴露在瘴氣或污物中,事實上,有很多患者在前一天還完全健康,後一天就會突然暴斃。當夏去冬來,病人又出現了新的狀況;很多人在疫病的其他症狀出現的同時或之前,會劇烈消瘦,仿佛隻需一夜的時間就會變得蒼白憔悴。

一月五日那天,太陽在兩點十分就下了山;即使是在倫敦,這也早得太離奇了,天文學家們至今都無法對此作出解釋,而且國内其他地方似乎并未觀察到這一異象。那是漫長、寒冷而又黑暗的一夜;雖然天空萬裡無雲,但皮普斯2在日記中寫道,當時天上既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星,溫度據說已經降到了冰點以下,但露水不但沒有凍結,反而緊緊貼住了所有物體的表面,它們冷得出奇,寒徹骨髓。第二天早上,直到九點十五分太陽才再次出現在地平線上,當慘淡的陽光終于照亮這個冬日清晨時,人們在泰晤士河上看到了詭異而恐怖的一幕;約有一百多具男女屍體臉朝下漂浮在河面上,它們一絲不挂,身體像象牙般慘白,軀幹上留有被開膛又被縫合起來的痕迹,仿佛被一位技藝高超的解剖學家解剖過。接下來的數日内,這些可憐的家夥的家人和鄰居陸陸續續地被找了出來,他們所有人都叙述了一段大同小異的故事;受害者在長夜中突然發病,變得蒼白,繼而陷入瘋狂,在瘋狂的驅使下企圖攻擊并殺死身邊的親人。有一小部分的攻擊行動确實成功了,他們在完全不知自己在幹什麼的狀态下親手掐死了自己所愛的人,或是撕咬他們的身體,直至他們失血而死,不過大多數情況下,要麼是親情成功制約了他們的行為,要麼是親人為了自衛不得不殺了他們。但最終,這些病人無一例外地以各自的方式結束了生命,而他們的家人對此後發生的事的描述完全一緻;一個瘟疫醫生裝束的男子前來敲門,說服他們把自家的屍體擡出來,将它們和其他屍體一同堆放到他拉着的手推車上帶走。

光是這件事就足以引起市長和樞密院3的警覺了,因為英格蘭的土地上從未發生過如此野蠻的行徑,但是更奇怪的事還在後頭,幾天後,這些死者中有很多人竟再次站了起來,它們大多已經有了不同程度的腐爛,既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但不知為何卻能夠行動,而且再次開始攻擊每一個湊巧出現在它們面前的人。死者複活這種事自從耶稣基督的時代之後就不曾有過記載了,而現在籠罩着倫敦的恐怖跟那種奇迹完全是兩回事。教會猶豫着要不要公開事實真相,第五君主主義者theFifthmonarchists則宣稱這是新的千年王國即将降臨的預兆,他們相當一部分的成員開始避世隐居,躲藏在僻靜的鄉間,等待着他們預想中的神罰的到來;雖然第五君主主義者早已成為了曆史,但是據确信,這批末日論者追捧的“第五教會”在上流社會的陰影中一直苟延至今。市政府的要員們一緻同意,現在這裡需要的是一位超自然事物的專家——就這樣,市長的信送到了巴斯克地區、我祖父的手上——當時他正在那裡忙着對付一個威脅要給西班牙王室帶來可怕災難的德魯伊組織——通知他,他們需要他的幫助,十萬火急。

祖父在他的筆記中總結道,當他在幾周後到達倫敦時,情況已經嚴重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晝夜的交替不再遵循任何規律;太陽随時都可能突然落下,然後可能會在午夜時分升起,也可能一連幾天都不再升起;反過來,也有時太陽怎麼也不肯落下,整個城市都炙烤在它那不滅的熾熱中。夜幕降臨時,複生的死者不受控制地在街頭遊蕩,攻擊它們遇到的一切,還有人看見最近剛剛死去的人從瘟疫受害者的萬人冢裡鑽出來。據傳這些活屍甚至擠滿了倫敦塔和聖詹姆士宮裡空蕩的廳堂。由于瘟疫的事已經傳開,不再有船隻進入倫敦,原本在城内的船隻則不斷駛離,盡管它們的船長都很清楚,就算他們能抵達外國的海岸,别的國家為了不遭遇同樣的災難也隻會把他們遣送回來。一月五日夜間被目擊到的那個瘟疫醫生沒有再出現,但是其他的怪異事件還是層出不窮。祖父回憶說,在到達城中的第二天,他在馬裡波恩看見二十多頭鹿排着整齊的隊伍前進,仿佛拉着一輛看不見的馬車,但是它們身上既沒有騎手也沒有挽具,隻是隊尾的一頭鹿背上背着一隻死狐狸。他默默觀察着它們,隻見這支隊伍來到一個萬人冢前,隊尾的鹿把狐狸甩進坑裡,然後鹿群依然排着和來時一樣整齊的隊伍回到了森林中。

根據最初幾日的觀察,以及與城裡的醫生的讨論,祖父發現,雖然隔離措施已被證實并無效果,隔離區内外的發病和死亡人數都在飙升,但現在的患者和死者很少出現這場瘟疫最初爆發時标志性的腹股溝膿疱症狀。祖父推測,最初為這座城市帶來災難的可能确實是黑死病,但它現在已經告一段落,現在影響着這裡的是某種超自然的事物。經過調查,他發現在街頭遊蕩的死者完全與野獸無異;肉體雖然仍在,但其中曾經寄宿過的靈魂已經蕩然無存,隻留下了對殺戮與進食的渴望。它們似乎沒有痛覺,也不怕祖父佩戴的十字架,但在接觸到十字架時卻會畏縮,接觸點還會留下被烙鐵燙過一樣的傷痕。火焰可以有效地将它們送回它們該去的安息之所,肢解也可以,令他感到不安的是,用銀質子彈打擊頭部或心髒也能達到一樣的效果。這些證據足以讓大衛·布萊克伍德爵士鎖定倫敦當下的恐怖事件的真正源頭;毫無疑問,是一個或幾個仙靈在背後搞鬼。複活的死屍本身并無超常之處,它們也不是騷擾着巴爾幹半島的那些斯特裡戈伊,4除了隐居森林的那個可怕的古老種族的瘋狂欲望之外,這些複活現象不可能有别的解釋了。

為了保護市民免受死者的傷害,祖父盡可能地招募了所有未染病的民兵,又讓倫敦城内每一個還能工作的銀匠來協助他們。他為他們配備了銀質子彈、銀刃劍,以及跟他自己佩戴的一樣的銀十字架,因為衆所周知,在上帝的名義下受過祝福的銀十字架會在遇到仙靈時發出明亮的藍光以示警告。入夜之後,他們在大街小巷巡邏,消滅遇到的所有死者,并留意它們的創造者是否就在附近。他下令燒了萬人冢,并要求全城的教堂一旦發現天空開始變暗就要以和平時期的倫敦前所未聞的音量鳴鐘,警告市民立刻回到家中,在黑夜過去之前都不要出門。搜尋死屍的隊伍一刻不停地工作;因為哪怕讓一具未被發現的屍體複活,都可能造成數不清的災禍。

大量宣傳小冊子被散發了出去,牧師們在街頭巷尾宣講着黑夜的危險性,并呼籲每一個市民留神觀察是否有迹象顯示自己的鄰居是仙靈假扮的;比如用眼角餘光看時身形會輕微扭曲,畏懼十字架和教堂鐘聲,附近沒有花卻聞到新鮮的花香,以為自己獨處時卻聽到耳邊的輕笑。幾個月過去了,冬天讓位于同樣無常而嚴酷的夏天,此時因被懷疑是仙靈而遭逮捕的倫敦人沒有一百也有好幾十個了,但是最終他們沒有一個被證實真的是仙靈,直到八月末的某天晚上,我祖父過了午夜還在薩瑟克區給一間病房消毒,這時有個信差找上了他,向他報告了發生在布丁巷的一樁奇事。一名民兵在這個暫時沒有死者出沒的區域巡邏時,發覺一家已打烊的面包店窗戶上蓋着的木闆縫隙間有光線透出。他示意同伴們保持安靜,準備好武器,然後自己走近面包店,向縫隙裡窺去,卻看見了讓他幾乎以為自己發了瘋的一幕;爐子裡點着火,面粉正在被揉成面團,餡料正在被填進餡餅,面包正在被烤熟,肉正在烤肉叉上轉動,但這一切都是自動完成的,沒有任何人類的參與,隻有一個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一動不動地倚在牆上,望着眼前的景象。民兵們沖進店裡,很快拘捕了這個青年,後者絲毫沒有掙紮,但他們的手一碰到他,周圍的巫術把戲就瞬間消失了;面團不再動彈,烤肉叉停止了轉動,爐火也熄滅了。那個青年隻會說荷蘭語,顯然無法回答他們的問話,于是他們把他送到了老貝利,5在破曉之後,我的祖父就是在那裡與他見面的。他一走進關押那青年的囚室,就注意到十字架開始發光。祖父過去也遇到過仙靈,那時十字架發出的光幾乎比太陽還耀眼;但是這一次,它的光芒沒有那麼強烈,隻是晦暗的微光,就像久遠的回憶中西沉的落日。

祖父自己也不會說荷蘭語,但他發現自己能跟得上對方的意思,至少能聽明白他的名字叫沃特·範德霍恩wouterVanderhorn,最近剛從西屬尼德蘭來到這裡。他原本不肯再多說了,但祖父威脅說要把他送去教會那裡,看他們能從他嘴裡挖出些什麼,他這才解釋了自己在面包店的行為,他的話令祖父大為震驚。他堅稱自己不是仙靈——但他的祖父是仙靈,他來倫敦是為了照料他,因為他病得很重。在一番談判和警告之後,沃特終于答應帶我祖父和他的手下們去見見這位老範德霍恩;于是,在夜幕再一次過早地降臨時,他們倆在一隊民兵的陪同下上了路,倫敦聖公會主教也帶着幾名助祭跟他們一同前往,因為他們對解決眼前的災難抱有強烈而虔誠的渴望。

沃特帶領他們來到城外的一處早已被人遺忘的墓地的地下墓穴,他說老人就躲在這裡,然後引着他們走下台階,進入一間密室,隻見破舊不堪的床鋪上躺着一個極度蒼老而脫形的男人;他的身體佝偻皺縮,恐怕隻有年輕時的一半大小,頭發早就一根不剩,眼中蒙着一層白霧,顯然不是已經失明就是接近失明。他的每一次呼吸都無比艱難,伴随着刺耳的劇喘。更可怕的是,他差不多從頭到腳都長滿了膿疱,衆人依靠火把看清他那飽受瘟疫侵蝕的身體時,有不少人因為害怕被感染而慌忙後退。祖父的十字架發出的光變亮了,但還是不如他過去看到過的那麼亮。還沒等他開口,主教就搶先要求老人解釋清楚,他就跟他的孫子一樣隻會說荷蘭語,祖父隻好為他們翻譯。

老人自稱名叫約翰Johann,今年已經五百十七歲了,一生的大多數時間都是在低地諸國6度過的。他的母親是一個獨居在森林裡的仙靈,但跟她的同胞不同的是,比起她天生的能力帶給她的一切,她更渴望親自養育一個孩子。由于在同胞中找不到合适的配偶(我手頭的資料中間接地提到過,那個時代他們在歐洲已經差不多徹底滅絕了),她就誘騙一個樵夫娶了自己,而他是他們這段婚姻從頭到底唯一的孩子。在年幼時,他和母親一同生活在森林裡,但他始終未能學會像她的同胞一樣随意操控整個世界,他的能力似乎隻在他入夢時才會生效。他十二歲那年,教會派來的獵巫人殺死了他的父母,隻剩下他一個人,最終他以孤兒的身份來到城市裡,學起了手藝,後來又建立了家庭,盡管沒過多久家人的壽命就先于他走到了盡頭。幾十年過去了,然後是幾百年,随着他越來越衰老,他開始尋找母親的其他同胞,希望能學到他們恢複青春的法術,但是他花了近一個世紀找遍了歐洲也沒有找到一個仙靈,甚至連跟他一樣的混血仙靈都沒找到。就在他深陷絕望的時候,他偶然聽說有一部戲劇正在倫敦上演,這是半個世紀前的一部舊劇的重演,它的作者是一位名叫莎士比亞的英國人,劇中提到了仙靈的事。(祖父在回憶錄中沒有明确說出這部戲劇的名字,但我可以肯定他說的是《仲夏夜之夢》)約翰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母親曾對他講過奧布朗和提泰妮娅7的故事——約翰猜想道,既然這個詩人也能講他們的故事,是不是意味着現在還有仙靈生活在英格蘭?他立刻搭船來到倫敦,避人耳目地躲藏起來,準備開始他的搜尋,但是命運跟他開了個玩笑,去年五月他到達倫敦的時間與瘟疫爆發的時間不謀而合,他自己也染上了瘟疫,隻能躲在墓穴裡等死。

老人說得精疲力盡,很快就沉睡過去,這時沃特解釋道,最近幾個月來他一直在腦海中聽到他的祖父在呼喚他,求他來倫敦幫助自己。找到一艘願意來這裡的船費了他不少力氣,但最終他總算在本月初抵達了倫敦,然後依照祖父那無聲的話語的指示來到了這個墓穴。據他推測,他祖父的精靈血統強大到足以防止他死于瘟疫,但卻無法阻止他出現症狀,更無法将疾病趕出他那衰老的身體;他隻能無助地躺在黑暗的墓穴裡,被永不消退的高燒折磨,在昏睡與清醒的邊緣徘徊,他昏睡時會陷入恐怖的噩夢中,正是這些噩夢導緻了太陽的反複消失和死者的複生。沃特不敢向當局求助,因為他非常清楚,教會認為仙靈是魔鬼對上帝造物的拙劣模仿,其存在本身就是對上帝子民的一種玷污,一旦被發現,他們兩個很可能都會上火刑架。他說,雖然他身上的精靈血統比他祖父要稀薄得多,但經過一番練習後他終于學會了操縱面包店裡的工具,并把制造出的食物帶往墓穴,期望能給祖父補充營養,使其恢複健康并獲得戰勝瘟疫的力量。(密室裡确實到處散落着吃剩的蛋糕和尖尖的牛骨。)

得知了事實真相後,主教和他的助祭們激烈地争論起接下來該怎麼辦。仙靈缺乏神聖的靈魂,因此在見到他們時将他們殺死不算是罪惡;但是這兩人雖有精靈的血統,同時也擁有人類的血統,也就是說,神聖的火花也同樣在他們體内閃動。約翰無疑已經重病而且發瘋了,比起絞架,他更适合去的是精神病院;但是以他這樣的狀況,監禁他也并不能改變什麼。那個年輕人又該怎麼辦?雖然他的手段有些不得體,但本人并沒有惡意。也許最好還是找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把他們倆都關一段時間,然後等大主教來做定奪?

就在那時,在一片嘈雜的讨論聲中,我的祖父劃了個十字,咕哝着為老人的靈魂祈禱了一句,從肩上的槍套裡拔出手槍,将一發銀質子彈送進了那個可憐的老混血仙靈的心髒。槍聲在墓穴中震耳欲聾,火光幾乎閃瞎人眼。約翰眼中的生命之火熄滅的那一瞬間,沃特發出了一陣恐怖的尖叫。祖父扔下用過的槍,準備拔出另一支槍來了結這青年的生命,但是主教搶在他開槍前擋到了兩人之間,要求他立刻退下,因為有一道久違的光芒正從台階頂端照射下來——那是之前随着老人的入睡而消失的正午的陽光。一切的恐怖,似乎,終于結束了。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太陽按照夏末的正常時間升起和落下,死者也不再複生。此後仍有少數倫敦人死于瘟疫,但是到了九月初已經沒有新增病例的報告。市政府的要員們稍微讨論了一下該如何處理可憐的約翰的遺體。城裡有好幾名醫生對解剖這具屍體表示出強烈的興趣,因為或許可以通過檢查它的腦部來分辨我們與仙靈之間的差異,搞清楚仙靈是如何使出那些神奇法術的,而且這具屍體的瘟疫發展到了前所未見的晚期狀态,也許能為将來更好地治療這種疾病提供線索。但是最終,主教公署對此等亵渎行為表示了反對,并下令将這具屍體與其他瘟疫受害者的屍體一同燒掉。沃特上法庭時,主審法官宣布,雖然他犯下了不知多少條足夠被處以死刑、苦役或流放的罪,但考慮到當時的情境,還是決定對他從輕發落,隻要求他向面包店賠償盜用和損壞店中物資造成的損失,共計五先令。沃特身上差不多連一便士都沒有,我的祖父不太情願地替他掏了腰包,條件是他必須在周末之前離開英格蘭,從此不再回來。

然而就在那一周的周四淩晨,那場有名的大火從倫敦西部燃燒起來。它整整燒了四天,等到它終于被撲滅時,城市大部分區域已經化為一片廢墟。假如這場火早來個一兩年,也許會有成千上萬的人喪生;但是由于一年來瘟疫的肆虐,許多起火的房屋當時早已無人居住,據推測大火本身隻造成極少數人身亡。在接下來的幾周裡,廢墟被清理幹淨,重建城市的計劃提上了議事日程,城裡的驗屍官們确認了大火起源于布丁巷,就在沃特用魔法給他的祖父制造食物的那個面包店附近。面包店已經被徹底燒光,隻有那個巨大的石制火爐還沒有垮掉,爐膛裡發現了一具人類骨骸,雖被難以想象的高溫炙烤,卻沒有完全化為灰燼。祖父在自己的筆記中揣測,這具骨骸可能就是沃特,沃特盡管看似坦誠,但實際上他根本不是他所聲稱的那個人,因為約翰的證言中雖然提到過自己有家庭,卻從沒提過自己有個孫子,更别說是像沃特這樣年輕的孫子了。考慮到他的祖父擁有使無生命物體獲得生命的能力,很有可能——實際上也許這就是事實——根本不存在沃特這個人,是約翰在高熱的迷夢中創造了這樣一個他自己從來不曾擁有過的孫子,可以在他有需要時幫助他,同時又擁有他自己所匮乏的祖傳魔法天賦。在創造他的人死去之後,沃特失去了存在的目的,他選擇了投身于燃燒的火爐,結束自己的生命——在烈火焚身之時,他的能力在無意間又被觸動,點燃了周圍的城市,将倫敦化作一個巨大的火葬堆。

倫敦很快便被重建起來,從一片髒亂不堪的中古棚戶區變成了我們如今看到的輝煌的大都市,在大火之後,瘟疫再也沒有回到過我們的城市,泰晤士河畔也再沒有出現過仙靈的影蹤。親愛的讀者,也許你會傾向于認為這個故事是胡編亂造,但是畢竟這個故事将會在接近聖誕節的時候在報刊上發表,而聖誕節正是一年中最适合講鬼故事的時候。如果你堅持認為這些文字是純粹的虛構,我不會和你争論,隻會向你道一聲聖誕快樂和新年快樂。但假如你願意相信我所挖掘出的這段真相,我可以再給你提供一份後記。

在我祖父生命中的最後幾個年頭,他經常邀請我去他的書房玩,他給我講了許多布萊克伍德家族先輩的光輝事迹;大多是關于他的兒子,也就是我的父親理查德·布萊克伍德Richardblackwood的,但也有他自己的父親、祖父和他們各自的兄弟姐妹的故事。他曾給我看過一份族譜,是他花了無數個日夜整理出來的,其中引用了大量的洗禮記錄、稅收記錄以及可以追溯至《末日審判書》8的人口普查記錄。在編寫本文的時候,我突然回想起當時在族譜中看到過一個依稀還記得的細節,在藏有祖父遺物的家族圖書館裡做了一番仔細的搜尋之後,我終于找到了那份文檔。在我祖父的五代之前,有一位亨利·杜·布萊克伍德henridublackwood,他是第一代威斯敏斯特子爵,也是我的家族中第一位被冠上“布萊克伍德爵士”稱号的人。他被記錄為艾蒂安·杜·布萊克伍德Etiennedublackwood與桂妮薇·範·德·霍恩Genevervanderhorne之子,而根據洗禮記錄,他母親的父親出生于1149年,名字叫約翰。

聖誕快樂!新年快樂!睡個好覺——如果非要說起仙靈的話,一定要記得多說他們的好話。

——t.t.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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