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路上,随着人潮在颠簸的公交車上前俯後仰,不經意間聽到一個有幸找到座位的孩子跟他的母親說,他有個同學在學校提到枝江市郊外那座幾百米高的山上住着仙女。
我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了過來,不僅僅是因為枝江市是我的故鄉;而他的母親臉上則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這很好理解,大人們都對這樣的傳說嗤之以鼻,隻有小孩子對此奉若神明。說起來也好笑,我是個不折不扣的異類,身為一個即将步入而立之年的成年人,我直到現在還是相信仙女就住在那座山上。從小我就感覺自己在一些方面上與衆不同,我能清晰地記住兒時的很多事情,甚至能夠準确無誤地複述出其中的每一個細節;另外一個不尋常的地方就是我的運氣了,有些時候似乎好得出奇,用常理大概根本無法解釋為什麼這些事情能夠同時發生在我身上。
一年半前有次我在路上走,突然想停下來系個鞋帶,結果蹲下來後才發現鞋帶根本沒松。正當我想站起來時,一塊巨大的廣告牌掉下來,砸在我前面一兩米的地面上,濺了我一身灰。
剛工作時,我沒有經驗,因為失誤被老闆扣了工資,差點交不起那個月的房租;但是當時我花兩塊錢買的彩票中了幾個數字,最後拿了兩萬多塊,成功渡過了那次經濟危機。
再往前推,就是小學時了。這個年齡的孩子們最喜歡的就是一些很玄乎的東西,因此那時候我和同齡的小夥伴們總是很期待美術課,這樣就可以在畫紙上盡情地塗鴉,将自己腦中幻想的那位仙女畫在面前的紙上,然後互相争論,到底誰畫的仙女更逼真,絞盡腦汁編出一大堆不存在的論據來證明自己畫的仙女才是真正的仙女;或者躺在華華家門口的院子裡——他家的後院好大好大——一邊吹着夏夜的涼風,聽着此起彼伏的蟬鳴,一邊聊着那位仙女的故事。不用說,都是我們自己編的。
有人說她是一位受了詛咒,被玉皇大帝貶下凡的侍女;有人說她是玉帝的女兒,因為不滿他的婚姻安排而偷偷逃出了天宮來到了凡間;也有人說她和玉帝一點關系也沒有,隻是天宮中一位再普通不過的神女,因為悲天憫人而下凡幫人們渡劫。于是那座山,成了我們心中的聖地。
到頭來我們也從沒有達成過一緻,但兒時的一次神奇的經曆,使得那個問題在我心中有了唯一的正确答案。
我小學六年級那年的夏初,父母親終于禁不住我的死纏爛打,決定把我帶到神山上郊遊兩天。這山不算高,但是占地面積挺廣,因此坡度比較緩,爬起坡來也輕松。我從未對某件事情如此上心過,列了一張長長的清單,催着父親趕緊買好帳篷,督促母親準備各種生活用品,直到萬事大吉。那座山是全枝江市唯一的一座山,所以父母都隻覺得我想爬山;但我從來沒有告訴他們自己真正的目的:尋找那位傳說中的仙女。
晚上我躺在帳篷裡,閉着眼睛窩在睡袋裡一動不動,假裝自己已經睡熟了;等到父親的呼噜打得震天響之後,我開始了我的行動。我偷偷鑽出睡袋,蹑手蹑腳地走出帳篷,光着腳往鞋子裡面胡亂一踩,就忙不叠地跑了出去。一開始我的心情還是很愉快的,仿佛一切外界的桎梏都已經離我而去,我終于可以放開心去尋找我一直夢寐以求的那個身影了。走出大概五十步之後,我聽到細膩的輕風在我的耳邊低吟;走出大概一百步之後,我感覺到低矮的野草拂過我的腳踝;走出大概兩百步之後,父母親的帳篷就已經看不見了。
我這才意識到我犯了一個重要的錯誤:我太過興奮,沒有沿途一路做上标記。
我想回頭去找帳篷,按照我記憶中跑出去的路線反着走,結果走出了大概五六百步,還是什麼都沒看到。一陣恐慌在我的心底浮現。我迷路了,而且沒有人能夠幫我。
我高聲喊着父母親,祈禱着他們能夠聽到;尖銳的叫聲劃破了夜空,聲波從岩壁上被反彈回來,又返回到我的耳邊,輕輕地嘲弄着我的沖動和愚蠢。眼淚瞬間止不住的流下來了,我一邊拿手擦,一邊繼續向前。
夏夜的山上依舊有些冷,沒有被子的保護,一陣微風都能讓我瑟瑟發抖。我漫無目的地在長滿草的山坡上踽踽獨行,凝結在草葉上的露水沾濕了我的鞋子,滑滑的有些難受。我沒有帶上手表,自然估計不出現在幾點了,但看着升到天空正中央的那輪明月,我瞬間明白了。我最後張口叫了兩聲爸媽,然後靜靜等着。沒有聲響。不要說找什麼仙女,我對今晚能夠回帳篷都不怎麼抱有希望了,此時我知道自己能做的也隻剩下一件事:尋找一個能夠休息一晚上的地方,等第二天天亮了再想辦法。
到處兜兜轉轉了約莫半個小時之後,我在一面稍陡一些的岩壁上找到了一個山洞。裡面黑壓壓的沒有一點光亮,什麼都看不清楚,相比起山洞裡面,外邊反而更像是白天了。我站在洞口朝裡看,心裡直發毛,但此刻我别無選擇,我又累又困,隻想好好睡一覺。
往裡走了幾十步之後,我再也不敢繼續往裡了,因為洞口處透進來的月光最多也就照到這兒了。我抖抖索索地躺下來,将自己的身體蜷成一團,冰涼的岩石仿佛散發着呼呼的冷氣,刺得我渾身一顫;但我實在太困了,完全管不了那麼多。迷迷糊糊中,我用手抹了一把臉,摸到了滿手的露水。
這一個晚上過得很不舒服,相比起以前富有彈性的席夢思,硬邦邦的岩石硌得我的背有些生疼,做的夢也亂七八糟,我曾經幻想過的那些天馬行空的東西都扭曲成一團,像火車一般轟鳴着鑽進我的大腦。我揉着眼睛在一陣反胃中醒了過來,下意識地往身上一摸,但沒想到居然摸到了些什麼東西。
是一張蓋在我身上的毯子。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這深山老林的,哪來的毯子?我支起身子,困惑地左顧右盼,沒想到還真看到了人。那是一個栗色頭發的少女,穿着粉紅色的連衣裙,正關切地望着我。我一開始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了過來:“真的是仙女?”
“是的哦。”那少女看我精神狀态還不錯,微微笑了起來。她伸出手觸碰我的額頭,感覺暖暖的。“還好,沒發燒。”
這山裡真有仙女!我驚喜地想大吼大叫,恨不得将這件事情告訴所有人,尤其是我身邊那些愚昧的大人們還有無知的小夥伴們。但仙女擡手制止了我,“先休息會兒吧,我給你找點吃的。”
我隻好作罷,坐在原地等仙女來給我拿吃的。我将仙女的面容和我曾經想象中的景象作了次對比,發現這位仙女的樣貌比我預想的要年輕好多,具體來說的話,我一開始覺得仙女的長相大概對應着我的母親那個年齡段,而我眼前的這位仙女,從長相來看應該叫她姐姐。
過不了多久仙女回來了,手裡還拿着幾包零食。我挺吃驚,沒想到仙女那麼接地氣,原本以為她會給我天宮裡面那些千年難遇的美食什麼的。雖說有些失望,但零食畢竟是我平時最愛的東西,于是我便毫不客氣地接了下來,拿出一包薯片,一把撕開包裝,将裡面的零食扔到嘴裡,吧唧吧唧地嚼了起來;另一邊,仙女從外邊撿來了一堆枯木和落葉,接着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個打火機,啪的一聲點着了火。她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我大大咧咧地靠在仙女身上,瞪着眼睛盯着跳動的火苗,仿佛那是仙女的寵物小精靈。
“你是我一百二十年以來見到的第一個人呢。”她突然發話了。
“真的嗎?我運氣這麼好?!”
仙女呵呵笑了起來,“因為這麼長時間以來,隻有你真的動身來找我了啊。你來找我,而且迷路了,所以我就出現了。”她一邊回答,一邊伸手整理了下我身上稍稍滑下來些的毯子,那毯子是草莓花紋的,讓我感覺身旁之人不過是一個比我稍大一點的女孩子,而不是一個活了幾千年的天仙。我聞到了她頭發上散發的清香,心髒砰砰直跳,仿佛要從我的嘴巴裡蹦出來似的。我的臉一下子紅了。
仙女反倒是一點都不見外,她微微笑着問我住在哪兒,多大了,平日裡朋友多不多,有什麼煩惱。我結結巴巴地回答着,聲帶如教堂鐘樓中那個笨重的銅鐘一般,仿佛不會振動了似的。腦子像一團漿糊一般,完全無法思考,事後想想,大概在她眼裡,我就像是一台被編好程序的對話機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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