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睜開雙眼,我發現我身處某個建築的入口處。
那裡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我——好像一個巨大的心髒在隐隐跳動,将滾燙的熱血灌入我的身體,然後熱情與欣喜便将這個女孩環繞。
于是我深吸一口氣,邁步踏入這片嶄新的地方。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牆:似乎是刷上了油漆,因而摸起來非常粗糙。然後,是過道上的幾把黑色椅子和長桌,好似剛剛被人使用過般零散排布在一旁。桌旁的幾扇窗戶半開着,清涼的風和刺目的光從開口處灌入整個走廊。
四下觀察,我看到牆邊有一個古樸的時鐘,發出粗糙的滴答聲響,幾隻脫線的玩具熊側卧在鐘邊的木欄上。不少磨光的石子随意擺放在路中間,石子聚集的地方則有一株矮小患病的植物,某種花?某種草?不太清楚,也不重要。邊角處擺放着兩個用來澆水的杯子,可它們裡面卻已一片空蕩,積滿了灰塵。
看到這裡,我逐漸開始思考——我來這裡多久了?走了多少路……
路?
啊,說起來,這兒似乎不是供人生活的建築:隻有走廊,沒有客廳、卧室之類。一條路的盡頭之後,拐一個彎,又換成了另一條路。每條路上都會有不同的景色,陳設會不斷變化,有時會挂上一張齒輪拼成的地圖,有時會擺上一幅面色冷峻的人像畫,但它們始終保持如一的風格——似乎許久沒人照料,無法為人提供必要的生存資源,一片死寂。心中雖有一絲懼怕,我還是哼着小曲,和着窗邊那銀色風鈴的旋律,繼續向着無盡的前方走去。
樂音戛然而止的一瞬間,我意識到了什麼……
不對啊,這是一座迷宮。
我走着,快步走着。試圖從這無盡的荒謬中尋找一絲邏輯,試圖從混沌的思維中整理出一條直線。旁邊的景物飛速在我身邊閃過:異國他鄉、陌生人、破舊的教室、邪教組織、一個損壞的身份牌、沉悶的氣氛……詭異,詭異到令人發狂。
慢慢地,夜色卷着烏雲襲來了。每邁出一步,染着血色的夕陽便消失一點;每轉過一個拐角,黑暗便更侵入走廊一分。我感到血絲爬上我的雙眼,随後小腿處一陣酸痛,最後我跌跌撞撞拐過彎去——眼前是一片純黑,伴随着黑色一同緩緩出現的,是一陣輕微的響動。
回頭看,成片成片的雪白色紙張從拐角處湧入,胡亂堆積在地上發出嘩啦啦的聲響;遠處閃着微微光亮的小顯示屏已經被各種警報所填滿,紅色将每一寸可用的發光的屏幕全部占據,讓人感到疲憊、絕望。
旁邊有什麼東西經過,我想應該是一些同齡人。他們充滿朝氣,三五成群結伴而行,令人懷念的聊天聲和笑聲回蕩在我耳邊。但他們沒有同我說話——似乎是看不見我,又好像不是。我被黑暗籠罩着,而他們沐浴在光明下,這實體化的陌生感使我們遠遠相隔開來。
我想與他們取得聯系,哪怕是一點——可他們走得異常的快,轉眼間已經将我遠遠落在身後。我剛想起身追逐,如蜂鳴般惱人的警鈴便立刻打斷我的思緒,緊接着漫天飛舞的紙張書本緩緩向我接近。身後的地面終于不堪這重負,它在緩緩地,但卻不可阻擋地,一絲一絲向下塌陷,落入無底的虛空。
一束紫光從這虛空中迸射而出,對我喃喃低語。
“你已患癌,Aria。”它悄聲說,“讓我賜你一死。”
……
所以,我來這兒又有什麼意義呢?我窮盡力量,卻無法與任何一個人傾心交談、收獲友誼。我曾确信我能找到來到這裡的答案,但從所有這一切線索中拼拼湊湊出的唯有伴着失望與孤獨的隻言片語,全部陳腐,全部虛僞。我曾确信我能從這裡找到存在的價值,或盡我所能成為我想成為的那個人,但某種沉重而艱澀的東西——疾病、家庭、邪教、死亡。它們一齊将我的信念壓得粉碎,就在我的後方不斷逼近,讓得以立足的地闆不斷下陷。
但希望仍然存在——隻要我闖進這條黑暗的走廊,跑到它的盡頭,下一個拐彎處就會有什麼全新的東西在等待我!或許是這條無盡迷宮的出口?或許是某個夢境的盡頭?或許擡頭仰望,便能看到金色的群星在天頂閃爍?
已經來不及了,時間所剩無幾。
于是我隻能向前奔跑。
轉過這個拐角,我從一個峭壁滑下,撲通一聲摔落到黑暗的水底。
那是徹骨的寒意,但正是在這種環境下,我才得以理清自己的思路——我旅行到了何處?我都做了什麼?都有什麼風景飄過我的視線?
通道盡頭處是一座紫色的大橋,然後是三箭頭徽标的監獄。再然後,是飼養羊群的友善巨人,帷幕之外的晦暗探索,邪惡引發的災禍……在所有這些事物裡,我對自己進行精神上做了“清理”,掃去那些頑固的、留在腦中對世界的刻闆印象,重新向嬰兒一樣開始屬于自己的探索。如此一來,世界的美麗與醜陋、宏觀與細節都盡收我眼,我的心也終于能為之所動,讓情感同它們共舞。
這種感覺令人顫抖、無助、冰冷、絕望……淚水盈眶。
于是淚水便揉在這片冰冷的水中,讓我的思維得以延伸——經曆這些事物時,最開始的意願,那所謂的“答案”又是什麼?我猜它就與這片水域相類似。那是一種在溫暖的空氣中突然給你冰冷一擊的利刺,讓你頭皮發麻,五官扭曲、神情激動的偉大事物,讓你的思緒突然如活火山一般爆發的事物。在那一刻,它就是世界上最耀眼的光明,是一切的伊始。
但它到底是什麼?這建築的盡頭到底在哪?很遺憾,我仍不知道。無助感就像這片水一樣将我牢牢包裹,令人窒息的同時使人四肢冰涼。
我很困惑,到底是什麼支持着我走出那條黑暗的走廊,讓我仍徘徊在這迷宮裡無法脫身?我生命裡的某段記憶是否早已被埋葬?——這很令人沮喪,就如同我不清楚如何該從這片突然出現的斷崖底部逃生一樣,啊,我的氧氣所剩無幾……
但我仍然會走下去,因為一切還未結束。
整個空間忽地翻轉,我和水一同翻倒出去,灑去未知的地方。
一座永遠燃燒的火爐旁,我烤幹了我的衣服。
有那麼一陣子,煩人的警報聲和下陷的地闆似乎不再将我困擾,說來也奇怪,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不過這也使得我終于能在這座無盡迷宮裡,有閑心去做些自己的事。
在一段走廊中,頭頂沒有天花闆。雨滴從天頂傾瀉而下,在金屬制的地闆上砸出噼裡啪啦的水花。我向窗外的遠方凝望,不時有刺目的閃電劃過遠方的原野,有一些人直挺挺伫立在狂風暴雨之中,踱步在潮濕的草地之上。我猜他們想要進來避雨,可卻沒法做到;我想就這麼走出這棟建築,可卻也是沒法做到,哎,誰能做到呢?
我試着安慰自己:我們都過着自己的生活,千萬别強求更多,這樣就好。
另一段通道裡,我得以放松身心——四周是溫馨的卧室裝扮,桌上擺滿了方糖、點心與各式各樣的熱飲。一個白胡子老頭舒舒服服在躺椅上搖擺着,微笑着示意我享受這暖洋洋的氛圍。我拿起點心擱到自己嘴裡,然後喝一口粥,那是一陣芳香與甘甜。擡頭望向四壁,火把将整個卧室照得通明,老人就在這火光中戴上老花鏡,開始讀書。
我試着去逃避:雖然總有一天火把會熄滅,家園終會陷落。但現在呢,我隻能享受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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