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天殺的倭寇!史大人,倭寇綁了咱們的百姓啊!”黃得功指着城下喊道。
“本官看見了,但是,為了揚州城,本官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傳令下去,弓箭手火铳手準備,一旦有人靠近城牆,立刻放箭!”
“大人…”
“叔父,這些百姓都是倭寇從附近擄掠來的,這裡面恐怕就有揚州百姓的家人啊…”史可法的侄子史劍龍提醒道。
“本官又何嘗不知道,但是和揚州城比起來,和這城内的千千萬萬生靈比起來,哪個輕哪個重?”史可法雙目赤紅的盯着城下,痛苦的說。
“可是…叔父,這畢竟是上千條人命啊…”史劍龍說着單膝跪地,說道:“請從标營分給侄兒一千火铳手,侄兒出城接應一下這些百姓,如若不行退回來便是。”
史可法手撚胡須猶豫着,他又何嘗不想救回這些百姓?但揚州城的重要性和城内千千萬萬的百姓更重要,史可法也深知不能因小失大。
史劍龍和黃得功都眼巴巴的看着史可法,并沒有催促他。
城下的日軍仍然在驅趕着百姓們前行,每一個百姓手上還背着一袋土。很明顯,日軍要利用這些百姓去達成填平護城河的目的。
百姓們哭喊着,接近了護城河。扔下布袋後,很多百姓都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什麼。他們隻是在死亡的威脅下,本能的去完成日軍的要求。
終于,護城河很快被填出了一道三十多米寬的路。後面的日軍見護城河已經被填平,就一聲呐喊向着城牆沖了過來。沖的時候,每一個剛才還在幫助他們填平護城河的大明百姓,這會兒成了他們眼中的障礙物,揮起武士刀向着這些百姓砍了過去。
一時間,百姓們吓得驚聲尖叫,四處亂竄。很多被砍翻的百姓,也被直接踹進了護城河裡。死亡的恐懼籠罩着他們每一個人,他們想不明白,自己都已經按照倭寇的要求将那一袋子土丢進了護城河裡,為什麼倭寇還要殺他們?他們又沒有反抗。
可是這些懦弱的大明百姓哪裡知道,倭寇殺他們并不是因為他們有錯,而僅僅是覺得護城河被填平的太少、太窄、不适合倭寇的大兵團攻城而已。
就在這時,一陣嘎啦啦的聲音從城門方向傳了出來。一隊身穿紅衣,外罩黑色甲頁,頭戴氈帽手持魯密铳的明軍士兵從揚州城内沖了出來。
為首的,正是史可法的侄子史劍龍,隻見他出城後大喝一聲:“列陣!”
一千火铳手火速分為三排,在城門前結成了三排的陣列線。
此時的護城河另一邊,大約被3000名倭寇押着的2000多名大明百姓。出城的明軍有1000人,正在史劍龍的指揮下吹着火繩。
“聽我口令,預備,喊!”史劍龍對着帶出來的1000名火铳手下令道。
“大明百姓趴下!大明百姓趴下!大明百姓趴下!大明百姓…”1000明軍整齊的大聲呼喊着,同時将手中的魯密铳指向前方,随時準備攻擊。
這些被挾持的大明百姓起初都是一愣,但随即就有機靈的提醒身邊人道:“趴下!快趴下!軍爺們要放铳打倭寇了!”
人多百姓這才如夢方醒,呼啦啦趴下了一片。
砰砰砰砰砰砰砰…
爆豆般的槍聲響起,明軍在護城河内側離河對面的倭寇有一百多米,這個距離正是魯密铳的有效殺傷範圍之内。
本來有的倭寇看見明軍出城,正在指指點點的嘲笑着。因為之前和明軍各地衛所軍的交鋒過于順利,他們從心底看不起明軍。認為這些明軍出城就是裝裝樣子,就算是有個把愣頭青,也無非是送人頭而已,形不成氣候。
但随着槍聲響起,看到成片倒下的同伴屍體就在眼前的時候,這些倭寇立刻大喊大叫的開始了對手中鐵炮(日本對于火槍的稱呼)的裝填。倉促中,并不整齊的槍聲從日軍陣營中傳出來,明軍也出現了一定的傷亡。
“滾筒式射擊前進!”史劍龍又下令道。
隻見明軍士兵們三百人一排,共分為三排。前排開槍後就地裝填彈藥,後排從前排士兵的間隙中穿過去,再進行射擊。依此類推,明軍槍聲不斷,前進不止。
這裡不得不提一下史劍龍,特别是史可法的侄子,同時還是陸軍大學堂的畢業生。畢業後就和幾個同窗一起,被分配到了南京兵部實習,現在實習期還沒有結束。
史可法的3000标營,正是這些軍事大學堂的畢業生,按照最新的陸軍操典訓練出來的。雖然裝備不及邊軍和修羅營這樣的帝國精銳,但是戰力特别是戰鬥意志,相比衛所軍那是強出了不少。
碰巧這時趕上了日軍登陸江浙沿海,作為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這些軍事大學堂畢業生無不義憤填膺,紛紛表示要随史大人一起上戰場,施展平生所學,與倭寇決一死戰。于是就有了現在史劍龍與叔父請兵一千,出城接應城外百姓的一幕。
日軍在最初的慌亂之後,也逐漸看清了戰場上的形勢。畢竟自己這邊占有人數上的優勢,在他們的指揮官龜田小笠滿的指揮下,也組織起陣列線和明軍對射起來。
雙方不停的有士兵倒下,但明軍士兵的裝填速度,明顯更快。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來了平時訓練的重要性,更為快速的裝填,極大的彌補了明軍人數上的劣勢。幾個回合之後,明軍幾乎是距離日軍僅僅五十米不到的距離。之前被日軍押解着的那些大明百姓,這會兒都已經被明軍士兵越過,卻仍然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史劍龍回過頭沖着早就吓沒了魂的百姓們喊道:“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往城裡跑!”
“跑…”
如夢方醒的老百姓呼啦一聲,紛紛起身向着揚州城狂奔而去。其實他們對于守住揚州城也沒有多大的信心,畢竟前面那麼多軍隊都敗了,這這些倭寇太兇惡了,簡直就是從地獄走出來的魔鬼。但求生的本能還是讓他們選擇逃進揚州城,畢竟多活一會是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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