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問兩位先生,“先生可曾聽過活字印刷術?”
顧先生很是疑惑,“嗯?一般都是雕版印刷或者手抄。你說的是什麼?”
林落将手中的紙撕成一個個小塊,找來四根樹枝圍成邊框,将紙張拼進去,說道,“就像這樣,假如我把紙塊換成膠泥塊,在上面刻字,一字一印,燒制之後成為活字,再根據書的内容排版印刷即可。”
“妙啊!”顧先生在吳夫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稱贊道,“有了這樣的靈活方法,這下印刷作坊不能以成本太高拒絕印書了。”
說着感覺不對,問林落,“你不會拿着兩一堆破紙片子去忽悠縣令大人去吧?雖然你救過他家小公子,我感覺結果也不會太美好。”
林落搖頭,“這就是我找兩位夫子的原因了,明天我會請一位雕刻師父和一位木匠到莊子中專門負責此事兒。這中間就拜托二位先生盯着了,顧先生盯着細節,吳夫子可以來這裡轉轉,鎮鎮場,我怕顧先生挨欺負。其實,發現這個完全是湊巧的事情,也不一定成不成,這不就是看虎子哥在他們撕書才想到的嘛。”
“撕書?”顧先生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怎麼回事兒?”
林落這才發現自己為了找理由将實話秃噜出來了,她小心翼翼問道,“先生,現在我要說是口誤,還來得及嗎?”
一貫清朗的顧先生陰森森的笑了,“你說呢?”
“唉,這事兒吧,虎子哥的責任跑不了。但是,他被人給套路了。”林落撓着腦袋,“先生應該知道,虎子哥為人坦誠,沒什麼心計,又出身洪安莊,可能在兩位夫子眼中不算什麼,但是對于餓得很快或者一直沒吃飽過男孩子來說,有巨大的誘惑。”
“之後呢?”吳夫子臉色沉沉的問道。
“昨晚莊子不是吃的野豬肉嘛,虎子哥一邊寫功課一邊守着鍋來着,書袋上染上了肉香。然後,今天就被搶了,撕壞了書之後,大家都吓傻了,也不打架了,拼了一下準備下學後回莊子熬漿糊粘上。”
林落的聲音越來越低,虎子那個憨憨,雲瑞早上就提醒他了換個書袋,他非不!說聞着肉香讓他更有學習的動力!這下好了,懲罰絕對跑不了。
“為了一塊肉,甚至僅僅是隔夜的肉香,我的學生居然打了群架?”顧先生簡直難以置信,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
林落急忙上前扶住了先生,“不是您的錯!我記得我娘曾經說過——倉廪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聽到這話,顧先生停住了後退的腳步,念念道,“對,你娘說得對。之前先生想的簡單了,在府城教學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機會接觸貧家子弟。”
那肯定的,能進入府學的家境都不會太差,所以,顧先生知道孩子們相互攀比,卻從來沒遇到明目張膽搶食物的。
“不過,不能聽你的片面之言,明天我還是先調查一番。”顧先生先要好好琢磨一下明天該怎麼引導這些孩子,窮山惡水出刁民這種事情堅決不能發生在自己眼皮下。
顧先生進屋沉思去了,吳夫子問林落,“那些孩子為什麼搶虎子的書袋,雲瑞不更小嗎?”對啊,搶幹嘛虎子的,那家夥可有三腳貓的功夫,即使對上那群少年,也有一戰的勇氣。直接搶方雲瑞多方便,那麼點小東西,一伸手就能将他整個人拎起來。
林落瞅着吳夫子,“您真不知道?”
吳夫子都被小家夥看毛了,把虎妞從左胳膊挪到了右胳膊上,擋住了林落的視線。虎妞以為吳夫子在逗她玩兒,咯咯的笑了出來。
“虎子哥直爽講義氣,他們即使真的搶了他的東西,大家打一架,也就沒事兒了,沒人回去告狀。搶了雲瑞或者豹子,回頭他們父母知道了,家中長輩能直接打折他們的胳膊,敢打莊子的主意。洪安莊在長者一輩中的恩情那是很重很重的。”
林落冷笑道,“不過是一群看人下菜碟的壞小子罷了。”
吳夫子搖頭,“傻丫頭,人生在世,誰不看人下菜碟?隻是心中有正邪之分才可以,回到事件本身之上,還是他們心有惡念,否則怎麼不敢讓村中人知道他們搶别人的肉呢。顧先生有他的教育方法,我作為吳夫子也有我的手段。”
“拳頭才是硬道理?”林落小心翼翼道,“吳夫子,他們怎麼說也是孩子,得留手啊!而且品性不佳,還是不要學更高深的功夫好。”
吳夫子拍了拍她的腦袋,“還用你說?”
第二天,顧先生拿着被補好的書看了看,虎子被勒令出去站着。先生甚至一句話都沒說,隻是将冷冷的掃了一圈,發現有兩個神色不對的孩子,也讓他們出去站着。之後,轉到隔壁的少年課堂,一指門外的三個孩子,三個少年神色有異,得了,不用找了,一起出來吧。
先生很是仔細的問了事情的經過,無非虎子在吳夫子課上表現非常好遭人恨了。而他又為人大方、講義氣,幾位少年聞着肉香就想嘗嘗,反正他家也不缺口肉不是?
顧先生明白了,這就是赤裸裸的霸淩事件嘛!
他也不廢話,将吳夫子叫過來,帶着全體學生去了演武場,圍了一個大大圈。
顧先生站在圈子正中,先是和大家講了整件事情,然後将那三個少年叫出來,命令他們一對一輪流和虎子單挑。叮囑他們用盡全力,不用留後手。
随之,囑咐吳夫子,“勞煩夫子看着些,别讓他們受了特别嚴重的傷害,出現折胳膊短腿的局面。”
吳夫子披着胸脯保證不會,就赤手空拳,他們沒将人打出内傷的本事,他不錯眼的盯着呢。
三個少年畏手畏腳的站出來,吳夫子很是看不過眼,“都給我站直,拿出你們昨天霸淩的氣概,堂堂男兒為了一口肉香,居然敢劫掠同窗?我平時是如此教你們的?
我有沒有說過,功夫是你們在外行事的底氣,現在你們卻用它當做搶劫的手段,真是好樣的!不是想打嗎?來!李興虎,拿出你的本事,看護好你的東西!”
李興虎是虎子的大名,豹子大名李興豹,虎妞則被林落定為李興怡,她希望妹妹這輩子都開開心心的,一生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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