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立馬林岡豁戰眸,陣雲開處一溪流。
機舂水沚猶傳晉,黍秀宮庭孰憫周。
南服隻今殲小醜,北轅何日返神州。
誓将七尺酬明聖,怒指天涯淚不收。
且說猿臂寨裡,衆人紛紛坐定,那真大義說出一個計謀,笑道:“小弟隻一個苦肉計可用。”鄧宗弼問道:“如何釋計?”真大義道:“隻是苦了李兄,要受些皮肉之苦。”李宗湯先是一怔,後急忙道:“無紡,無紡。”真大義道:“大哥隻說李宗湯失守三關,要杖斃于他,而後選兩個精幹弟兄,扮作要救,李宗湯等不願一死,故而投宋,做了内應,一切皆了。”鄧宗弼笑道:“如此小計,豈能瞞過宋江、吳用?”陳希真聞言同問,真大義尴尬無言。幾人正商議間,門外忽闖進一人,見真大義于前,擡手便打。真大義正在那裡議計,怎提防其它,被劈頭蓋臉一頓打。衆人看時,打人的正是祝永清。祝萬年見了,上去阻擋,祝永清被人攔住,破口大罵道:“該天殺的真大義,你守關不利,又棄兄弟之妻,何來大義!”真大義道:“兄弟息怒,那時宋軍多強,隻剩下我與李宗湯又不濟事。”話未說完,祝永清瞥見一旁跪伏在地的李宗湯,一陣怒起,因雙手被祝永年困住,隻一腳将其踹倒,怒道:“你這無能之徒,還有臉回來?”李宗湯連翻起身,忙道不是。祝萬年又問備細,祝永清說陳麗卿被砍做肉泥之事,淚如雨下。祝萬年撒開雙手連連安慰,祝永清故作淚雨,低頭觑見祝萬年腰刀,順勢抽出,隻一刀要削李宗湯頭顱。李宗湯眼疾手快,用手一搪,正削去左手,人卻滾在一旁。祝永清正要再砍,兩旁徐槐、梁橫上前攔住。陳希真見如此場景,直教人将李宗湯攙扶了下去療傷,又問祝永清、真大義道:“歸來隻你二人?”真大義搖頭不語,祝永清答道:“我見傅兄中箭身亡,雲将被那大刀關勝生擒,我一人救應不得,隻好先回。”話音未落,陳希真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震聲道:“好個關勝,欺我太甚!”這一聲如驚雷般,吓得一人應聲倒地,衆人看時,正是孔厚。周圍有懂醫術的,徐槐上前來看,那孔厚口齒流涎,不知呓語些甚麼,徐槐卻依稀辨得是個藥方,心知孔厚醫術高明,不在江南安神醫之下,故而沉默不語,恍若不知。衆人詢問何故,徐槐輕歎一聲道:“孔厚乃中風也,算無多日必死。”果不其然,孔厚捱不過三五日便一命嗚呼,衆人驚駭不已。後人有詩歎曰:
可憐孔厚八哥生,到死唇舌未出聲。
滿座朋羽無義士,徐槐閉口不張風。
再說陳希真思索已定,正用詐降計,便喚來徐槐與之商議,那徐槐字虎林,杭州人氏,西湖午橋莊有名的文人,其人生得眉清目秀、滿面紅光,方額微須、英氣微露。尚有博學多識,略知治軍演武、行兵布陣。一來因此陳希真願與之攀談軍務,二來李宗湯亦是其門生,好做過問,陳希真問道:“虎林覺得此計可行?”徐槐道:“可行,亦不可行。”陳希真道:“莫要賣關子,有話直說。”徐槐道:“不可行,是為宋江、吳用等非泛泛之輩,此等矮計,定然識破。”陳希真疑惑道:“那如何又可行?”徐槐道:“正因計矮,敵定識破,無非兩處結果。”陳希真又問:“哪兩處?”徐槐不慌不忙,疊出兩個指頭來道:“一來詐降者必死無疑,二來便是要将計就計。”不等陳希真再問,徐槐又道:“吳用自恃謀高,不屑于此等矮計,如此必然将計就計,我等隻需反客為主,以将計就計,就他的‘将計就計’,此計可成。”陳希真聽得雲裡霧裡,不知如何,隻是連連稱贊:“好好好,矮計變作高計,還是虎林技高一籌。”這徐槐哪裡是用計,不過是想救一救李宗湯,那李宗湯如今這番,不用計是死,用計尚可活命,這陳希真哪裡知道這些個彎彎繞,自顧應允。
陳希真喚來李宗湯,李宗湯二話不說便來剪拂,陳希真連忙扶起身道:“兄弟請起,如今為兄我有要事予你去辦。”李宗湯見一旁徐槐也在便道:“小弟正欲說此事,小弟願意詐降宋江,好做内應,洞明敵情。”陳希真大喜道:“兄弟果知我意,你我兄弟齊心,何愁大業不成?”李宗湯再拜道:“小弟定萬死不辭。”徐槐又道:“孤掌難鳴,再教一人來助,方可成事。”陳希真問是何人,李宗湯道:“可教顔樹德來助我。”陳希真應允,又喚過顔樹德,顔樹德見罷陳希真并恩師徐槐,見李宗湯亦在彼,心思有了七八分,徐槐說罷前事,顔樹德道:“萬死不辭。”四人又坐下來商議些細節不題。
隻說次日宋江、吳用于雄關對望,宋江歎道:“昔日梁山泊,如今猿臂寨,近在咫尺也。”吳用道:“兄長不可急躁,待四處兵馬整頓齊備,方使穩健。”二人正說間,忽有小校來報說:“有七八十人前來投誠。”宋江問詢狐疑,吳用撚須笑道:“剛才哥哥按耐不住,如今敵寇也坐不住了,要送這功名來,且去看看。”二人下關入大帳來,帳外跪着七八十個喽啰兵,帳前跪着二人,宋江轉屏風入座,吳用立在一旁。那二人見了來人,磕頭如搗蒜一般,宋江道:“莫磕頭,你二位是何人?”那人道:“小的正是猿臂寨頭領顔樹德,這位獨臂的頭領便是李宗湯。”兩旁聽了名姓,李逵大笑道:“原來是你,守幾關便失幾關的矬鳥。”李宗湯連忙稱是,宋江道:“二位因何投誠?”顔樹德道:“實不相瞞宋先鋒,我這兄長因連失三關,那陳希真不念兄弟之情,要斬我兄長,我與李兄有同門之誼,更有兄弟之情,故而出手求情,不曾想那賊恩斷義絕,隻好選些心腹,偷偷放了兄弟。”李宗湯道:“我知顔頭領放我,必然受累,隻好勸他同走,然如今山寨圍困,以不能遠走高飛,隻好來宋先鋒處投誠,隻為求得活命。”吳用拿扇掩面偷笑道:“那你這手臂?”李宗湯道:“不敢隐瞞,正是陳賊砍的。”宋江微微側身,吳用知其意,道:“也罷,既然二位要投誠,我等并無拒絕之理。”宋江道:“既如此,二人暫歸李逵部下。”二人拜謝去了,李逵在那裡大喇喇道:“哥哥給俺這兩個矬鳥,有甚用處?”宋江笑道:“我不知,你問軍師。”李逵又問吳用,吳用哪裡理他,隻說道:“是鮑旭管軍,又不需你管,問那麼多作甚,還不下去。”李逵道:“不需俺管便好。”便匆匆去了。下面鮑旭道:“此二人定是詐降,軍師如何留這二人?”吳用道:“此等計謀,你我皆看得出來,又何須怕他,隻要将計就計,亦能功成。”衆人了然,吳用又道:“鮑旭兄弟隻管看住他們,他們如何動作,必來報知。”鮑旭領命去了。
再說顔樹德、李宗湯二人來到宋營,當夜打聽得雲天彪被擒,來日要送往張叔夜處,顔樹德計議道:“如今需先救雲天彪,遲則晚矣。”李宗湯道:“可你我新到,如何營救?”顔樹德雙眸一轉,計上心頭道:“如今宋營有我被俘喽啰數千餘人,指教他們造反,趁亂救出雲兄。”李宗湯道:“隻如此,便卧底不成,陳大哥那裡如何交代?”顔樹德道:“隻我去,你當做全然不知,也可留下。”二人商議已定,趁夜顔樹德踅到俘營,入内便喚醒衆人,衆喽啰見是自家頭領,紛紛聚來,顔樹德說罷前番議事,衆喽啰二話不說,便把顔樹德摁在地上,顔樹德要問緣由,那裡有個小校道:“恁的犯傻,如今我等投降,一無甲胄兵器,二來尚可活命,何必與你同死?”便将其綁縛了,帶去見了裴宣,那裴宣聞罷,顔樹德知已無活路,隻求赴死。裴宣道:“此事還需公明哥哥知曉,今夜已深,且綁縛了去,明日禀知。”那俘虜小校攜人自去了。
次日天明,裴宣說罷此事,衆人都笑了,吳用道:“此番正好,這二人可為我所用。”宋江道:“計将安出?”吳用隻道:“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宋江道:“甚妙。”來人喚過顔樹德,顔樹德跪在帳下,裴宣問罷前因後果,顔樹德隻說要救雲天彪,又說一己之見,與李宗湯毫無幹系,再說隻想一心赴死雲雲。那吳用早擺一張臭臉,大喝道:“你這潑賊,本以為你歸順天朝,回歸征途,不曾想如此死性不改。”一旁宋江卻是好臉色,笑道“軍師言重了,我看他被賊寇如此擠兌,尚念舊情,是個頗知忠義的漢子,隻不過明珠暗投罷了,如今在某這裡,好教他棄暗投明。”說罷,宋江起身來扶顔樹德,顔樹德顫顫巍巍立在那裡,宋江道:“顔頭領須知,有道是:‘良禽擇木而栖,良臣擇主而事。’你家賊首待你如何,你自心知肚明,無需某言。”那顔樹德自知陳希真秉性,聽此一番,有些心動。吳用見狀,以扇掩面輕咳兩聲,宋江又道:“如今你詐降計已破,何不歸順天朝,戴罪立功,以求免死?”顔樹德聽聞尚可活命,便剪拂道:“若真能免死,甘願投降!”宋江大喜,連忙攙扶,顔樹德道:“隻是恩師那裡?”宋江道:“你隻需要說動你師同降。”顔樹德猶豫不定,宋江将李宗湯請入帳内,幾個說罷前事,李宗湯道:“若我勸動恩師歸降,則一舉可成。”因此上顔樹德再無疑慮,吳用道:“你二人且聽我言。”幾人湊上前來隻聽吳用一番籌劃,宋江大喜道:“妙哉。”遂安排顔、李二人三五天内各行其事,不再贅述。
隻說數日後,顔樹德并李宗湯回了猿臂寨,那一衆頭領見此二人,身上衣衫褴褛,傷口衆多,盡是鞭痕棍傷,臉上許多塗鴉,盡是污言穢語。陳希真問道:“二位兄弟如何去又複返?”顔樹德道:“那吳用早已識破這個甚麼鳥計,卻在帳前嘲笑我等無謀,将我等收押,要問寨内備細,我等死活不說,隻此而已。”一旁龐毅道:“你二人如何逃脫?”李宗湯道:“那夥人見我等不說,隻把筆墨塗臉,那宋江又道:‘你等捎信回去,就說一群蛇蟲鼠蟻、水窪草寇,終徒增笑柄爾。’因此放我等回來。”左右聽罷,引起衆怒,陳希真拍案怒道:“好個宋江,真真氣煞我也。”左右有要勸的,還沒張口,顔樹德道:“都叫那真大義出這腌臜計謀,叫等我威嚴盡失。”一衆人也覺如是,陳希真喚過左右,将真大義拖下,杖責五十,以觀後效。
是夜,月隐星稀,顔、李二人踅到徐槐房内,徐槐卧榻之間,忽聽有人,忙問道:“誰?”二人默然跪倒拜了三拜,徐槐便知其意,問道:“你二人可是假戲真做?”二人不語,徐槐又問道:“卻是勸我同途?”二人亦不語,徐槐三問道:“決心已定?”二人這才點頭,徐槐默然片刻,揮手道:“你二人且去,待為師思量則個。”顔、李二人自去了,獨留徐槐在彼。隻見屋外烏雲遮月,星影稀疏。屋内一目昏暗,不見五指。徐槐尚不點燈,隻在暗裡思忖道:“想吾徐虎林,當初位在西湖午橋莊就學,師學稱贊,也算得一方名士。觀此番半生,縱有博學多識,也曾志向高潔,報效國君。卻因遇人不淑,隻把滿腔忠義獻于此地,淪落為草寇土匪。依稀前日,吾見孔厚而不救,實乃私心過剩,已然與之同類矣,怎再将我與禽畜區别?如此于吾,何談高潔?真真可笑。”不失笑出聲來,笑罷四顧。又思忖道:“此方寸之間,日月尚且無光,更何況吾乎?無邊黑暗,正如我心哉!”思到此處,隻一狠心,咬破食指,血流如注。暗地裡拿來紙張,寫下一首詩來,詩雲:
寥寥夙願不留痕,一失終成日月昏。
殘念再存高潔志,穢心怎可報君恩?
全軀風骨無容處,滿腹經綸禽獸吞。
醒悟幡然青悔間,卻留污諱給兒孫。
徐槐舒罷一口濁氣,悠然推開窗棂,隻見窗外烏雲漸消,露出殘月一角來,月光照進宋江營帳,宋江于帳内高坐,秉燭夜讀玄女所賜天書不曾釋手。一旁吳用跟讀,二人談笑間,正說明日攻城大事,宋江道:“此一番因果終成,好展我等功勞。”吳用道:“隻怕有勞無功矣。”宋江道:“軍師所言,兄豈不知?自古以來,忠臣良将者,善終者幾何?你我不過其中爾爾,愚兄隻為護國、安民、忠君、義友,也教衆家弟兄青史留名,兄無憾矣。”吳用叉手不離方寸,深鞠一禮道:“公明哥哥忠義,衆家弟兄皆知,既兄長無憾,小弟欣然向往!”二人又自談笑,備細些明日之事。
次日清晨,宋江率大軍于關下擺陣,喚過一人來,隻說此人發号施令,有教是:天罡地煞齊出,妖魔鬼怪喪膽。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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