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台上下來後的一整天馬思遠都是渾渾噩噩的,既無心工作也害怕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去回想昨天江灘的那一幕,他的心塌陷了從此暗無天日一種無法述說的苦楚在靈魂深處蔓延開來勢必要将他吞噬。正打算下班後約陳冉去上次那家僻靜的小酒館喝酒的時候系統提示收到了一封郵件,他陡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點開來竟是全行多位管理幹部的晉升調令——馬思遠晉升支行行長出任西直支行行長,陳冉晉升行長助理出任西直支行行長助理……這也太突然了,如此大的調整背後一定是有大動作,既然人事變動都圍繞着西直支行那必定與山水湖脫不了幹系,這個爛尾樓正一步步引起各級領導的重視又在這個時候被提上日程,隻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事情怎麼會讓他牽頭,他不禁一笑看來今晚跟陳冉非見不可了。正準備打給陳冉的時候周子麒的電話進來了,半分鐘前心頭的疑惑迎刃而解原來自己早在不知覺中入了局。
周子麒約馬思遠到江灘的一家露天燒烤吃晚飯,而且還是昨天米心旸和宗意手牽手走過駐足過的那片路段,馬思遠隐隐作痛的傷口仿佛受到了二次傷害,Fuck,澄市除了江灘就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嗎?周子麒現在好歹也是個總經理助理,他定的位置馬思遠不好反駁什麼隻是還沒出發就憋了一肚子火,一個不甚友好的會面以一個不愉快的方式開場注定以一個更不愉快的方式結束。
馬思遠在路上回想起上次和周子麒打過密切交道還是在雲南的時候。周子麒處事圓滑老道處處占盡先機馬思遠則胸懷寬廣體恤下屬兩人的關系也隻限于面子上還過得去,普普通通的同事關系連朋友都算不上。單從個人感情層面來講馬思遠對周子麒并無好感,雖然二人都是富二代出身但顯然不是一路人,馬思遠更傾向于和陳冉這樣踏實本分的人做朋友,既無私交就隻剩下事關這次職位調動的公事了。西直支行的主營業務以零售信貸為主,許燕離開後支行長位置由陳冉暫代過一段時間,現在各自歸位,馬思遠猜想既然周子麒找他一定是他舉薦的自己,雖然晉升為支行長級别有所提升但是以西直這個地段偏遠又問題重重無對公業務的小支行來講對他實則是明升暗降。沒想到自己現已淪為了周子麒手中的一顆棋子,星河銀行真的是風雲詭谲瞬息萬變。
“馬行長!幸會幸會!”周子麒熱絡地迎上來,馬思遠淡漠的臭臉絲毫影響不到周子麒極高的興緻——他現在可是幾百人部門的周副總,風頭正勁,身邊又不乏仰慕他的美女現在簡直可以用春風得意來形容。
“周總,好久不見!”馬思遠主動向周子麒伸出手,兩人握手的力道十足隻是在彼此心裡力道分量的意味不同。
一坐下周子麒就賠笑道:“上次在雲南馬行長臨時有事離開了團隊,我在鏡頭前搶了馬行長的風頭,為這事被同行的隊友诟病了好久——說我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實在有些難為情啊!馬行長的群衆基礎好又深得人心,在大家心中的分量不一般,今天烤肉加白酒就當是給馬行長賠罪了!”
馬思遠打出一個阻攔的手勢,“周總,今天恐怕要掃你的興了,我開車是不喝酒的。”
“那怕什麼?我給你叫代駕,保證穩穩妥妥地把你送到家,絕對不讓蘇老師擔心。”周子麒像很了解馬思遠一樣自鳴得意地說,完全沒有發現馬思遠的臉都黑了。
馬思遠實在沒有心思跟周子麒打馬虎眼,要是換做以前他一定來都不會來可現在人家的身份地位不一樣了,又是老闆跟前的紅人馬思遠不得不忌憚。
“周總,您今天把我叫來應該是為工作上的事吧?”馬思遠直接把話題引入正題。
“馬行長,别,千萬别這麼說,能勞您的大駕簡直是蓬荜生輝今天就隻是簡簡單單吃個飯叙叙舊而已。”見馬思遠不動聲色一副懶得跟他廢話的樣子,周子麒收斂起玩世不恭的态度變得正襟危坐起來,馬思遠早就看出來這個人不簡單隻是沒有料到他這麼快能上位。
這“圖窮匕首見”比周子麒料想的快了許多看來拉攏馬思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相信馬思遠的專業、能力和敬業精神,隻是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想要為他所用和他站在同一戰線基本不可能。“想必馬行長已經收到了調令,不瞞你說,這封調令是我向老闆申請的,我相信你也看好你。以你的能力在南城支行做行助實在是大材小用,來西直支行獨當一面凡事你說了算難道不比在南城屈于人之下強?西直支行的問題全行上下有目共睹,危機中也蘊藏着機遇,幹的好幹出了成績一樣是全行上下有目共睹的。現在老闆對山水湖的問題極其重視,爛尾樓涉及民權民生的問題,現在的輿情你也知道對我們銀行是極為不利的,這時候就需要有能人出馬,亂世出英雄嘛,這一杯我幹了提前預祝馬行長馬到功成。”周子麒把一杯白酒一飲而盡想用這種方式收買人心。
“哈哈——不過就是收拾爛攤子嘛,許燕在西直挖下一個大坑,不,不僅西直,還有南城支行也是,而後攜小鮮肉逃之夭夭了,現在填坑的艱巨任務落到我們頭上了。我說的沒錯吧?周總。”說得再天花亂墜也無法掩蓋這是一個陷阱的事實,馬思遠大義凜然地笑道。
周子麒隻得讪笑着點點頭:“這麼說也沒錯,現在到處都是爛攤子,南城支行又何嘗不是?而且這所有的爛攤子的根源都在一個人。等你來了西直支行,你和蘇老師可以說是同仇敵忾了,還可以一起有商有量的多好。如果我信不過你,絕不會冒然舉薦你。”
馬思遠冷笑一聲,周子麒又不是月老總不能是為了成全有情人才将他調來西直支行的吧?他的話裡話外暗藏玄機又不便明說,馬思遠也沒有耐性再猜來猜去在這裡多坐一分鐘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周總,開門見山吧,我有心理準備。”
周子麒擺出了一副公事公辦的嚴肅态度正色道:“山水湖按揭已經凍結近一年了,當初與業主簽訂的協議約定的凍結期限就是12個月,按照之前的約定貸款将在下個月底凍結到期,可現在距離開發商交房還遙遙無期,目前總行也沒有出台相關的續凍政策。現在隻能做最壞的打算如果無法續凍的話,那麼凍結期間的已出賬單是需要一次性收回的,因為一旦貸款凍結到期這些客戶的貸款會自動解凍,若凍結期間的賬單未足額歸還那麼逾期次數早已遠遠超過三期了系統會直接提及訴訟程序。”
“周子麒,你!”馬思遠憤而抓起桌上的酒瓶差點朝周子麒的頭上拍去,周子麒條件反射地往後一避,馬思遠這才放下手中的酒瓶聲嘶力竭地咆哮道:“我早就料到是個大坑可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坑,在無法确保交房的提前下強行解凍貸款并強行收回凍結期間的賬單,這和強搶有什麼分别?之前凍結的意義何在?你是把業主都當成傻子了嗎?”
見周子麒一臉愁容的沉默不語相信他也并不贊同這樣的政策,這絕不是真正想替客戶解決問題的态度和辦法。
“周總,我知道你家境優渥有野心有抱負,小老百姓的艱難在你眼裡是不值一提的,可請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砸鍋賣鐵付了首付又搭進自己的後半生在銀行貸款把自己變成給銀行打工的房奴,可最後你買到的卻是一個不能入住的空架子在風雨裡飄零,試問你内心的感受?現在已經有外界傳言銀行和開發商是蛇鼠一窩狼狽為奸了,對資金的監管不到位,業主的房款全部進了開發商的賬戶,利息也一分不少地付給銀行,得到的隻有累累的負債、一生的傷痛以及一套不知何時才能入住的房産,制定這樣落井下石政策的人良心不會痛嗎?就任由周遊那樣的全民巨騙逍遙法外嗎?”
“馬行長,請冷靜!現在這個事情還沒有拍闆,我們也還在和總行斡旋,發生這樣的事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但作為銀行職員我們不得不首先考慮銀行的利益而不是業主的利益,當然如果有兩全的法子可以兼顧是最好。這隻燙手的山芋沒人會接的,除了你,我在星河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馬思遠。”周子麒說着拿起酒瓶咕隆咕隆把剩下的半瓶白酒幹了以示賠罪,馬思遠簡直看傻了眼,周子麒确實很拼不達目的決不罷休也難怪高層會賞識他。
“承蒙擡愛,你太看得起我了!”這一切都在馬思遠的意料之中,周子麒的舉薦,自己職位的調動和他今天的邀約形成了一個閉合的回路,這個既定的局已成若想出局隻有一條路就是離開星河。正當馬思遠準備幹了眼前的這杯酒結束今天的會面時馬烈的電話打了進來,正好把他從這場尬死的飯局裡解救出來,馬思遠最終還是把杯裡的酒一飲而盡,那還是周子麒為他倒的第一杯也是他這日喝的最後一杯,純粹是為了給周子麒一點面子。客戶與銀行的關系就像水與舟的關系,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更何況當下的經濟形勢不好,在客銀矛盾日漸激化的條件下制定出這樣的政策簡直是要一線員工去送死,他都能腦補出客戶提着刀來的憤怒畫面。
“今天不夠盡興,咱們下次再約,代我向馬市長問好。馬行長不僅是星河知名的十佳男友還是出了名的大孝子,有句話不是叫父子同心其利斷金嘛……”周子麒與高層周旋慣了有話不直說喜歡讓人猜,客套方面倒是做得滴水不漏的。
“哼哼,你不用打我爸的主意,這份工作我甯可不要了也不會為了星河去動用我父親的資源,況且他老人家向來剛正不阿。周子麒,”馬思遠說着伸出一根食指對着周子麒無奈地擺了擺,“你當心聰明反被聰明誤,一個人把機關算盡演繹到了極緻活着就沒多大意思了,如果你還是個男人就别把你那些卑鄙龌龊的小心思和小算盤用到女人身上,因為真的很可恥!人生不僅僅是名與利,可惜你是不會懂的,我很同情你!”
看着馬思遠憤而離去的背影周子麒尴尬地定坐在原地無法動彈,他對馮琳所做的一切都被星河人看在眼裡就像他人生的一個污點将伴随着他的整個職場生涯,他希望時間可以淡化一切也包括對馮琳的傷害。如果問他當初追求馮琳的動機純不純,他可以誠實地回答:不純。如果問他有沒有愛過,他可以摸着自己的良心說:愛過,但不想再愛下去了。和馮琳在一起的這三年間她也許很享受很樂此不疲,但消耗掉了他所有的熱情,愛和對人生的憧憬,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當一份愛不再能從中獲得快樂,充實和滿足,而是單方面的消耗掉金錢,精力以及情感那對于經商世家的周子麒來說就是一筆無形的虧本買賣,這也是與他從小接受的價值教育相悖的。
大半瓶白酒下肚後周子麒面色通紅,眼角的熱淚順着發燙的面頰款款而下,一種說不上後悔的悔恨情緒在心中蔓延:二馬,對不起!我率先出局了,因為一早就想放棄了,我累了,累覺不愛了。其實這家露天燒烤是他從前常和馮琳來的,分手後,周子麒常常一個人去走他從前和馮琳一起走過的路,一起吃過的館子,一起逛過的商場,有時候竟像是一種對過去的緬懷,如今也隻剩下緬懷而已。
那杯酒的餘熱還在胸口翻騰越發映襯得馬思遠回家的心情忐忑起來,父親在電話裡的語氣非常不好,直覺告訴他這一次一定是和蘇默默有關,馬烈現在對他唯一的要求也就隻有蘇默默。
家裡隻點着兩盞光線晦暗的壁燈,向淑芬對進門來的馬思遠低聲道:“你爸在書房等你。他今天情緒特别不好,好像出了很嚴重的事情,問他就把張臉闆着就是不肯說,結婚幾十年從沒見過他這樣。你呀,可千萬别再惹你爸生氣了,最近也不知是怎麼了一說起你你爸就生氣,别人都說父子仇父子仇,你們父子倆怎麼也搞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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