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冉在店内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馮琳從外面經過看到了坐在烤爐前的陳冉笑着跟她打招呼,看起來心情不錯。
“你的恩師被收監了你還有心情吃肉?不該吃點素為你的恩師祈祈福嗎?”馮琳一臉不屑地在陳冉對面的位置上坐下,即使經曆了風暴的摧殘,帶刺的孤傲玫瑰依舊那般铿锵有力。
看到對面滿臉憔悴還能繼續毒舌紮人的馮琳,陳冉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之前還擔心她會受不了打擊從而精神崩潰,虎父無犬女,看來他還是太小看這個小師妹了。
“哎呀——”馮琳一聲驚昂鬼叫吓得陳冉立馬收斂了笑容。“我說老陳啊老陳,你就不該笑!你看你在行裡那副正兒八經一臉冷峻的樣子就顯得特别的不怒而威,你一笑呢就笑出一臉的褶子立馬就把自己暴露了。所以啊,你千萬不能笑,就闆着一張撲克臉挺好,起碼你皮膚白皙吧,起碼你長相斯文吧,在星河這種捧高踩低的勢利場上還能冒充一下地主的兒子混淆視聽。”
陳冉這種從農村苦讀出來的總會留下點過往的印記,即使擺脫掉了鄉土氣質,生活中無論是生活習慣還是消費理念上都與星河那些所謂的“城裡人”有些格格不入,最顯而易見的就是不屬于他這個年齡段人所有的皺紋。
馮琳經常在馮耀輝面前嘲笑陳冉一定是過去在農村農活幹多了,那厚重的長滿老繭的雙手,這哪裡是文化人的手?銀行的員工裡再也找不出第二雙這樣的手來。為此,父親總是數落她可不能看不起勞動人民,身為行長的爸爸也是農民的兒子,也是在農村幹農活長大的,看到陳冉這個吃苦耐勞又一臉謙虛的小夥子總能讓父親追懷往昔憶苦思甜起來,也許這才是父親無條件地幫助陳冉的真正原因。
父親退休後門可羅雀,工作以後得以看清人情世故的馮琳才漸漸明白,“世故”是真,“人情”是假,“人情”是幌子,“世故”才是目的,她經常抱怨父親養了太多匹白眼狼,也不多陳冉這一匹。
陳冉哈哈大笑起來:“農民的兒子就是農民的兒子,冒充什麼地主的兒子?地主的兒子考核業績的時候有優待嗎?在大數據面前行長的兒子都沒有優待,哦,忘了,我面前不正有一位行長家的千金小姐嗎?現在還不是要跟在農民兒子的屁股後面屁颠屁颠地做業務?所以啊,人不能光靠出生,生的好不是真本事,憑自己的實力混出人樣那才是真本事。”
陳冉笑着呡了一口桌上的茶水繼而望向窗外,馮琳的唇槍舌劍他是常常領教的,她這樣的人給她點好臉色她就能蹬鼻子上臉。現在陳冉也不再讓她,常常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馮琳能嘲笑他的無非就是他的出身,除此之外他并沒有一點不如她的地方。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為馮耀輝的事情忙碌,樹倒猢狲散現在别人避之不及沒人肯出手相助,而且檢察機關是在掌握有确切的證據才依法逮捕的馮耀輝,被判是鐵闆釘釘的事,隻是看怎麼判,從輕判還是從重判。馮耀輝被捕前對他這次的在劫難逃早有預感,他這個年紀了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什麼樣的高峰低谷沒經曆過,人生沒有遺憾,唯獨擔心和放心不下的就是馮琳。馮琳性格急躁剛烈,唯恐她做出傷害自己或是傷害别人的事情,陳冉和馮耀輝的最後一次會面馮耀輝已有托孤之意。
馮琳在唇槍舌戰中敗下陣來不禁拿白眼珠子翻他,剛準備怼回兩句就看到運送菜品的機器人已滑至桌邊停下,她把一盤盤不同種類的生肉端上桌好讓機器人離去。
眼前成了一攤紅彤彤的“腥風血雨”,她仿佛看到了這些屍身的主人,感覺自己很animal,人類雖站在食物鍊的頂端,但從某沖意義上講卻是最為殘暴的animal。陳冉夾起一條上腦放在烤爐上鋪平,随着“滋滋——”的聲音肉香撲鼻,馮琳這才感覺到餓,忙了一天沒吃東西都不知道,她裝作若無其事地頂着巨大的壓力,哪怕天塌了她也要裝作若無其事地頂起來,因為她是父親唯一的“兒子”,唯一的依靠,唯一的精神支柱。
陳冉把烤好的肉放進馮琳面前的調料碟子裡,馮琳蘸了點調料一口包進去,熱淚在品嘗到肉香的時候直往外湧,美食最能治愈人心撫平傷痛,她動作誇張地大快朵頤讓湧起的熱淚漸漸蒸發在幹涸的眼眶裡。
“你這是一天沒吃東西了,餓過頭的人吃東西就是你這樣的,對饑餓沒人比我更有體會。看來恩師的挫折教育還是有用的,換作别人早就精神崩潰了,看到你吃的這麼香我算是放心了,你爸爸——我老師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周子麒這次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
“我們分手了。”馮琳一邊動起手來自己烤起肉,一邊若無其事滿不在乎地說。
“什麼?什麼時候的事?”陳冉驚訝到眼睛瞪成了銅鈴,好像對她和周子麒分手的事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要驚訝和不可思議。
“昨天。他出軌了,和一個雲南土着女孩好了,他提的分手。”話一出口馮琳就覺得這句話有問題,為什麼出軌的是周子麒提分手的也是他,這不是很奇怪嗎?馮琳大口嚼着美味的肉片,這幸福的美味暫時驅散了心裡的悲傷,她就像在說着一個别人的故事和她沒有任何關系,她的整個身心都被愉悅的美味充斥着。“這家店不錯,你真會挑位置,我以前都沒來過。”
“這家店是在你去雲南的時候才在澄市開的,你之前當然沒吃過。”對馮琳近期的遭遇陳冉有點心疼,主動為她烤了幾塊牛小排,用剪刀剪成小塊放進她的味碟裡。
鴨子死了嘴巴硬,越是外表堅強的人内心反而越是脆弱,就像憨豆先生那樣外表陽光愛笑給人帶來無數歡樂的人卻患有嚴重的抑郁症,這是一種假性陽光,陳冉不敢多說怕給她造成二次傷害。周子麒的背叛看似出乎意料,實則又在情理之中,他看似玩世不恭業績平平但為人處世圓滑通透又遊刃有餘,衆多屬下中陳冉唯一看不透的就是周子麒,他所看到的周子麒猶如透出海面的冰山一角,海底隐藏了一股蠢蠢欲動的巨大能量。
馮琳擡頭故作樂觀地笑了笑:“别擔心我,我沒事的,打不死我的終究會讓我更強大!話說我這輩子好像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烤肉,有肉沒酒怎麼行?”馮琳用手機掃桌上的點餐碼,不一會兒機器人就送來她點的西瓜燒酒,她拿起瓜中的木勺給陳冉和自己都舀了滿滿一杯。陳冉沒有阻止她希望她這一刻能好好放松一下自己,哪怕耍一次酒瘋他也樂意,他真怕她出什麼事,在他心裡師恩如父恩,師妹就是自己的親妹妹。
“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馮琳笑着舉起手中的酒杯和陳冉相碰,陳冉一飲而盡,馮琳見狀來了興緻也一飲而盡,眼淚在這一刻再也擎不住了從眼角滑落。她天生喜歡唱反調擡杠,接受不了感人的矯情場面,無論多麼殘酷她都可以屹立不倒,一旦溫馨煽情她就受不了。
一杯燒酒下肚馮琳整個人又精神起來:“好了,言歸正傳,我爸現在到底怎樣?馮耀輝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重要,現在也是唯一重要的男人了,你懂吧?”
陳冉默然地點了點頭。他告訴馮琳,馮耀輝被匿名舉報在職期間曾從事盈利性經營活動,包括利用職務影響将本應由個人支付的費用由他人支付;利用職務便利,在企業貸款,授信等方面為他人謀取利益,并非法收受巨額财物。
陳冉一喝酒話就多,來的路上還在猶豫該不該告訴馮琳,這一聽周子麒竟然把馮琳給踹了氣不打一處來,于是把心頭的那點憤憤不平傾倒一通。
“你爸曾經幫扶過的一家企業和周子麒有點關系,但也許僅僅隻是巧合,是周子麒舅舅名下的一家公司。以前因為工作關系跟這個人打過交道,要不是他主動說出周子麒是他外甥,誰又能猜到這裡面的關系。周子麒沒跟你提過嗎?”
馮琳搖搖頭。她意識到自己也是拖老父親下水的幫兇之一,剛剛才變現的周子麒送她的奢侈品也許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受賄,卻被她曲解成了對她的愛,世上哪來那麼多的愛,哪有那麼容易就遇見真愛?她還傻乎乎地要求中古店的老闆打兩張單據分開算,想把周子麒的那份還給他,其實這本就是她應得的,是馮耀輝的權利尋租和锒铛入獄的補償款。
馮琳又自斟了一杯一飲而盡,她雙眼紅紅的努力地壓制住随時想要噴發而出的情緒。
“我把房子賣了,需要用錢的地方盡管說。我現在算是看透了,什麼都是浮華,都是過眼雲煙,骨肉親情才是人世間最真實最可貴的,父母在尚有來路,父母不在隻有歸途。”馮琳說着兩行熱淚順着臉頰流成兩條細密的淚線,她又自斟了一杯一口幹了,陳冉察覺出她想用酒精麻痹自己一把奪過她剛幹完的空杯。“别喝了,喝醉了有你受的。”
陳冉的眼眶也濕潤了,他舀幹瓜瓤中的最後一勺酒一飲而盡,想盡快終結這場帶有悲情色彩的酒局。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近兩年内接連離開了他,母親死于肺癌,父親在母親過世後不願獨自留守農村,外出務工在工地上失足從手腳架上摔下不幸身故。他還有一個嫁到海南島的妹妹,妹妹現在在一所小學任教過着相夫教子的平靜生活,他也即将步入婚姻按照這世間所有凡夫俗子的人生軌迹來生活,現在從某種意義上說他也算是一個孤兒。
馮琳再想舀酒發現瓜瓤内空空如也,她識破了陳冉的詭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陳冉看到馮琳臉頰上驚現的高原紅忍不住笑起來。
兩個人總有一個要保持清醒,他從來不貪酒,不貪權,不貪色,但貪财,也許是從小窮怕了也餓怕了,他很害怕那種又窮又餓的滋味,所以拼命念書走出農村,在後來生活條件大幅改善的情況下也從不亂花錢。他很能理解馮耀輝的貪财斂财,任何一個從農村出來的苦出身在面對錢權誘惑時都無法淡然,錢和權是密不可分的,就像唇齒的關系一樣密切,他們的人生都簡化得隻剩下一個想法——像蝸牛一樣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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