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钰舉着信道:“你看!岱雲上封信不是說,将要與桂香成婚了嘛。這不,又來信了。一定是定好了婚期,給你報喜呢。”
國藩笑着邊拆信邊說:“嗯,應該。”
國藩将信展開,隻見上面寫着:“禮部侍郎曾公:兄寄予岱雲的書籍如數收到,愚弟不勝感激。吾上封信言說,不日将與桂香完婚,奈何天有不測風雲,大婚前三日,吾母突然昏厥,此後再沒醒來,成婚之事隻好作罷。當兄收閱此信時,愚弟或正送母返鄉的途中。喪母之痛苦不堪言,煩勞仁兄,百忙之中為吾母書墓志銘...”
國藩臉頓時沉了下來,國潢和秉钰望着國藩表情也緊張着。
“怎麼了?岱雲說什麼?”
國藩痛苦地低下了頭:“岱雲的母親沒了...”秉钰和國潢驚訝對視:“啊?這麼說,岱雲他...”
國藩說:“二人将要成婚的前三日,陳伯母突然辭世...”
秉钰難以置信地:“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今年是怎麼了?先是岷樵的父親,接着是伯琛母親,這...難道是老天要收人嗎?”
國藩眼含淚花喃喃道:“老天何時不在收人...岱雲真是好命苦!幼年喪父,盛年喪妻,仕途剛剛有些起色卻又痛失母親!唉,你們忙去吧,我想靜靜。”國潢和秉钰難過地對視了下,轉頭出了屋。
國藩又拿起信難過地一字一句地看着。他為好兄弟多舛的命運悲痛難挨,他拿起筆要寫什麼卻又放下,順手拿起國荃的信展開:
“九弟謹禀長兄長嫂,吾與葆弟已入學嶽麓書院,霞仙兄時來噓寒問暖。屆時,又結識許多新學伴,九弟深悔早歲留京未伏案用功,任意獨行,不聽長兄教誨。來年,吾意欲考優貢,如果能得,則可來京,仍依函丈,豈非平生盛事?若不得優,吾則心圖上進總要中舉,來住京師,與吾兄常相聚首,乃九弟最大心願矣。”國藩看到此,将信放在桌上起身,背着手在屋中低頭踱步。
秉钰獨自坐在床沿低頭垂淚,國藩從院裡走進,秉钰忙拭淚,國藩走近床前,默聲坐在秉钰身邊低下了頭。秉钰輕輕道:“岱雲怎會是這樣的命...”
國藩欲言又止地歎了口氣。秉钰問:“九弟的信看了嗎?”“看了。”“說了什麼。”
“九弟和葆弟已經入學,看似狀況還不錯。九弟字裡行間透露着對京城的留戀,後悔當初離京。他發願想考優貢生,希望可入國子監讀書,如若不能也一定要考取舉人。”
秉钰說:“九弟自幼聰慧靈動,隻要他專心學業,考得進士又有何難?”國藩深沉道,“但願吧。”秉钰看了看國藩的臉色,“岱雲的事,你打算...”曾國藩說,“信在路上走了一個多月,這時隻怕岱雲已回到湖南,我想,先從下半年的生活費中,緊出五十兩銀子寄給國荃,由他代交岱雲。算作我們對陳伯母的一份心意。”
“嗯,聽你的。”“另外,我還想...”國藩半晌沒說得出口。“說啊,怎麼吞吞吐吐的。”秉钰說。
國藩道:“秉钰,岱雲自到地方上做官,這些年,好不容易還了些舊債,為母丁憂一定重新拉下很多饑荒。岱雲是個死要面子的人,我有心幫他,隻怕他會難為情。不如,我們對他下聘吧,早晚是親家,親家幫濟親家他自是沒得話說。”
“可,下聘都是男方給女方下聘。再說,那也要等到孩子們長大,臨近婚期方可下聘。”
曾國藩說:“讀書之人怎可計較這些?”
“行,聽你的,我們與陳家下聘。那,可問聘金從何而來?”
曾國藩說:“這個我自會想辦法。”
“又找京文的錢莊?”秉钰說。
曾國藩說:“我不找他,前面欠他錢莊的款尚未還清。你别管了,我有地方借到錢。挺過今冬,我不又拿到明年的俸祿了?到時候一并還上就是。”
秉钰哀歎一聲:“唉,自來到京城,每日都在寅吃卯糧。但願皇上能将你再派個考差,像上次四川一樣,也好讓我舒緩下負債的壓力。我這一品夫人,也隻是個好聽的名吧。若走在人群,隻怕連個賣菜大嫂都不如。”
“又在胡說!以後,最好别在我耳邊吹這種風。我又不曾讓你餓着凍着,人沒病沒災的就是天福!你若真是穿金戴銀在街市上招搖,那我也就離削官不遠矣!”
“德行!說句心裡話就是給你吹耳風?”
曾國藩說:“我知你在為那幾批學生來家謝恩,沒讓收人家禮金心中有梗。不然,哪來的這般說辭?”
秉钰聞聽險些與丈夫翻了臉:“國藩,夫婦間沒有不能說的話,我們關着門說,爺爺過世時你說不收禮金,好,聽你的。孩子做滿月,朋友來家賀禮,給孩子紅包,這再正常不過,你依然說不能收,我也答應你。可你的這些學生得了功名,給老師送上幾兩銀子表示敬意,這是人之常情。就連孔夫子亦不會拒絕。你做出一副聖人的樣子,讓人個個下不來台,這是否有點過了?”
曾國藩說:“孔夫子本就是授業者收學生禮金理所當然。我作為主考、閱卷大臣,憑學問錄取學生。人家被錄取,是人家奮鬥的結果,我憑什麼收人家謝禮?反過來說,是學生成就了我的政績。否則,怎會一次次被皇上加級?正因為,我為朝廷選拔了一批批國之良才!”
秉钰鼻子哼了聲:“自以為這麼做,别人就會贊美你品德高尚?殊不知,吃了啞巴虧還被人說不近人情,就連少荃、伯琛,都說你太過刻意。”
曾國藩說:“是,近幾年,我主持過順天文武鄉試,文武會試,加之國子監選拔學正,朝考拔貢,每屆錄取的學生加一起,但凡收受學生每人一兩謝金,足以改觀我現在的生活。但你叫我日後怎麼面對這些學生?我曾伸手接過他們的錢!我的尊嚴、人格,及苦修十數年的理學,全被這一兩銀子買空了!人的貪欲便是從一開始,有了一便會有二,三和四接踵而來,你要我一步步走向菜市口嗎?”
秉钰說:“瞧,又來上綱!我隻是提醒你做人不要太過清高,曲高和寡容易被人孤立,你可知高處不勝寒的道理?”
曾國藩道:“如何做人國藩自知,謝夫人開導。希望夫人晚上讀一讀我剛剛刻印的《曾氏家訓》。那是我和兄弟及後輩們必須要做的。作為長嫂你更不例外。”
國藩話畢黑着臉出了屋。
……一群學生們分散在校園結伴而過,壯芽拎着個包包急匆匆向國荃宿舍走來。宿舍人各自在讀書寫字,壯芽推門進了屋:“九哥,國葆。”
二人忙擡頭一驚,國荃說:“你不是回山寨進茶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壯芽将包包放在國荃桌上:“我剛剛回來,這是方嫂給你們做的熏魚,讓我帶來給你們下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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