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蕊薩回手刺穿最後一頭蒼風豹的喉管,抹了抹臉頰上熱乎乎的猩紅液體,嘴裡猩甜猩甜的味道刺激着她的神經,她蹲下吐出一口粘稠的鮮血,望着刺眼的陽光淡淡地說道,“想殺我,那就來吧。”
海倫娜騎着一頭額前青紅色紋理的劍齒虎揮劍刺來,艾蕊薩無力地擡起血宴格擋,隻一下便虎口發麻連連後退,她堅強地以劍撐地,卻控制不住吐出大口大口的血來,像一朵朵鮮紅的彼岸花在奈何橋邊迎風綻放。
又一劍,直直劈向後頸,艾蕊薩已經感受到那股焚盡天地般的熱浪,不禁閉上雙眼。
隻聽一聲夾雜着刻骨寒意的怒吼從散發黑氣的殘破傳送陣傳來,“爾等人類還我兒性命!”
一道震天撼地的巨響傳來,演武場上的人如同被一隻寒冰巨掌拍在胸口,五腑六髒幾乎要被碾成齑粉,修為低微者甚至摔在地上吐血。殘破的傳送陣如同被天雷擊中的藍寶石般分崩離析,殘骸上的黑氣越發濃郁化作湛藍的魂火裡走出一個寒氣森森的巨大身影。
海倫娜隻覺得渾身的血液被極寒風暴凍結,手中正欲劈下艾蕊薩頭顱的刀也僵在半空中,自身所在的演武場此刻也化作銀裝素裹的冰場。
艾蕊薩餘光瞥見一具三米多高的巨大身軀,便脫力地昏倒在地,手邊的血宴化作一道流光飛進手镯中。
“就是你殺了我的兒子?”憤怒的雪山屍王一掌拍向海倫娜,坐騎劍齒虎還算靈敏地馱着她躲開,下一秒劍齒虎隻覺得身體騰空而起,“還是個劍齒虎呢,曾經的遠古兇獸竟然甘願做人類的奴仆,真是可悲可歎,既然你這麼關心這個人類,那你們就一起死吧!”
說着,把劍齒虎放進血盆大口嚼得嘎嘣脆,同學們看得瞠目結舌瑟瑟發抖,班主任想安排學生去查看艾蕊薩的生死,可是這個節骨眼上誰也不想去送外賣。
于是,在同學們驚訝憤怒的眼神中,班主任騎着巨猿戰略性撤退了。同學們群龍無首,膽小的同學竟然吓得尖叫起來,雪山屍王覺得聒噪無比,自然而然地伸出巨掌去台下抓了兩把小零食,不顧零食們的掙紮慘叫,徑直送進嘴裡嘎嘣嘎嘣地咀嚼起來。
海倫娜卻是令人意外地冷靜,沒有逃跑,也沒有求饒,任由唾液和血水混合着滴在自己頭頂都沒有躲閃,她的雙刀再度燃起火光掙脫了冰霜的禁锢,潑墨般的黑發狂亂飛舞着,緊咬着一口血牙,眼神堅毅地看向遠超自己體型數倍的雪山屍王說道,“你的對手是我,何必傷及無辜,既然要報仇,那就決一死戰吧。”
“哈哈哈,像你這樣不怕死的人類我倒是少見,那我就成全你。”雪山屍王狂笑着說道。
“禁·血爆、禁·浴火重生。”海倫娜催動全身的血液逆轉焚燒,兩大禁術同時發動,在冰天雪地中周身散發着詭異的熱浪,氣息也迅速攀升到元嬰期,再到大乘期,她脊背後幻化出火焰凝結的雙翅,如末世神鳥般孤注一擲地撲向龐大的雪山屍王。
眺望台上,班主任輕輕搖晃着手中的紅酒,得意洋洋地對黑着臉三班班主任說道,“世事無常啊,海倫娜這孩子是我們看着長大的,誰能想到,一代天之驕女,将會死在一個年僅十歲的亡靈法師手裡呢。”
“勝負未分,你怎麼就斷定海倫娜必死無疑?”三班班主任冷哼一聲,望着冰封的演武場說道,“我看,你們班那個亡靈法師倒是一匹黑馬,小小年紀便能召喚出這等強悍的魔物,倘若能成長起來,恐怕整個阿蘭提亞大陸都要因她毀滅。”
“難啊,跨越多級召喚怨靈,傳送陣又已然毀壞,就算是領域級亡靈法師也難以活命了…要是海倫娜的死能把阿蘭提亞的災難扼殺于搖籃之中,那也算死得其所了。”班主任遺憾地搖搖頭。
咕噜咕噜…昏迷中的艾蕊薩覺得自己在深海裡沉淪下墜,不斷地下墜,如同一艘沉船亦或是一條…大限已至的鲸魚,周圍面目猙獰的小魚搖頭擺尾地遊過來,這些小魚身軀腐爛白骨森森,卻長着一口細密的尖牙,瘋狂地啃咬她身上的血肉,像是永遠吃不飽一樣,腐爛小魚越來越多,貪婪地撕咬着她的血肉。
她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閃着五光十色光芒的鱗片被一片片剔去,優美的身軀被咬得像他們一樣殘破不堪、白骨累累,而她自己卻動彈不了半分,甚至她痛得撕心裂肺,卻怎麼喊不出聲來。
成千上萬的小魚吃飽後融合到一起,像一團令人作嘔的腐臭史萊姆一樣蠕動着,最後形成一隻極為嬌媚、攝人心魄的美人魚。長長的魚尾上閃着銀綠色的光芒,那雙顧盼含情的海藍色眸子緩緩睜開,嫣紅豐腴的唇揚起妩媚動人的笑容,那赫然就是———墨菲斯托!
“你後悔嗎?當初你要是跟我走的話,我絕不會讓你孤身一人走進這龍潭虎穴,更不舍得讓你香消玉殒。跟我走吧,我帶你去一個沒人找得到我們的地方。在那裡,你再也不用僞裝成自己不喜歡的樣子,再也不用對任何不喜歡的人笑臉相迎,那裡隻有你和我,你可以做回你真正的樣子。”墨菲斯托輕輕撫摸她的臉頰,緊鎖的秀眉裡似乎藏着無盡的心疼和懊悔。
“我相信你,因為你根本不會允許我上學。你說過的,亡靈法師的魂體便是第二次生命,所以我不會死,我會像太陽一樣不老不死不滅,至于你,就滾回你那個不見天日的黑洞旅館吧。”艾蕊薩放肆地大笑着,下一刻,墨菲斯托露出怨毒的眼神,整張臉都扭曲變形,随即墨菲斯托的幻影分崩離析,化作無數哀嚎悲鳴的怨靈。
現實中,雪山屍王與視死如歸的海倫娜僵持不下,雪山屍王龐大的身軀在烈焰的持續灼燒下漸漸融化,嘴角卻勾勒出陰冷的笑意,随即吐出一具具身形極為眼熟的雪山僵屍,他們落在海倫娜周圍,定睛看去,赫然是之前被雪山屍王吞下的同學,他們被剝奪了人類的記憶,隻剩下屠戮的本能,揮舞着鋒利的爪子撲向自己曾經的同學。
海倫娜的精血即将燃盡,看着自己同學淪為僵屍,絕望地大笑起來,手中雙刃都在顫抖,她身上健碩發達的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萎縮,光潔的額頭上竟長出了象征衰老的皺紋。
“呵呵呵,這已經是你的強弩之末了吧?區區人類将我兒灼燒至死,竟還妄想跟我魚死網破嗎?這麼多年來,像你這樣的小魚兒死了不知多少,但勞資這張網從來沒破過!”雪山屍王身上爆發出強大的森寒氣息,直接将海倫娜彈飛出去。
“像你這樣倔強的人類,我還是第一次見,能夠死在我手下也算是你的榮幸,我會把你點化為鬼仆,日後就好好伺候我和我未來的兒子吧哈哈哈哈!”雪山屍王放聲大笑。
“那是不可能的,我斯圖爾特家族的人可以戰死,但絕不為人伥鬼!”海倫娜慘笑道。
血爆之術,全身血液燃盡之時便是死期。
可惜,她沒有前輩們悍不畏死的決心,把血爆時間拖到最後一刻,喪失了它原本毀天滅地的恐怖威力。
她爬滿褶皺的衰老身體開始不可抑制地發紅、膨脹,她痛苦地閉上眼睛,等待死神向她張開冰冷的懷抱。
“爸爸!”一道清脆的童聲響起。
“兒子!你還活着,爸爸還以為…又要失去你了。”雪山屍王哽咽着說道。
海倫娜努力睜開赤紅的雙目,隻見雪山屍王父子緊緊相擁,旁邊還站着一個小小的人兒,那是…艾蕊薩!
“百鬼日行!”艾蕊薩笑着舔了舔自己嘴角的血,沖着海倫娜随意揮動了幾下魔杖,無數悲鳴的怨靈就争先恐後地撲向海倫娜,瘋狂地吞食着她躁動的靈力,一道道陰寒冰冷的氣息灌進經脈,竟奇迹般壓制住了緻命的血爆。
艾蕊薩站在海倫娜面前,模仿着某個古早動畫片裡大魔王的樣子,一把捏起海倫娜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說道,“我要你永遠記住,你海倫娜·斯圖爾特的命,是大名鼎鼎的亡靈法師艾蕊薩給的。”
出了這樣的事情,校長在廣播裡發布了兩條通知,第一條通知,是立刻送艾蕊薩和海倫娜就醫治療,安排其他班級學生提前放學,第二條通知,就是讓三班和八班班主任帶着演武場的留影鏡來校長室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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