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蕊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輕易被放走,她渾渾噩噩地走出醫院大樓時,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太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地平線爬起來,回頭看了一眼聖特雷薩恢宏的高樓,密密麻麻的窗戶裡透出幽幽的藍光,仿佛是盯着她的一雙雙眼睛,她像躲避吃人的巨獸一樣飛跑着離開了,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菱形石柱,她默念道,“曼昕廣場,曼昕廣場”。
兩三秒後,艾蕊薩被傳送了過去,聽着風琴噴泉熟悉的水流聲,艾蕊薩捂着嘴跌坐在地上,有種劫後餘生的喜悅,“總算活過來了。”那枚袖扣從她手心滑落,那沙啞的聲音從噴泉的方向傳來,“殿下...殿下...”
艾蕊薩站起來一步一步走過去,看着噴泉裡浮現出的青面獠牙,水滴攀升起來化作一個類人形狀的水形幻影,那沙啞的聲音說道,“恭喜殿下,覺醒惡魔法相。”艾蕊薩點了點頭,用噴泉裡的涼水洗了把臉,像往常一樣把手伸進去抓了一把銀币和銅币,放進自己的口袋裡。
“那墨菲斯托...實力如何?”艾蕊薩随口問道,“奧古斯塔被他活活曬死在菜市場的木籠裡,我得用墨菲斯托的血給他的在天之靈一個交代。”
“殿下,您還是不要去招惹那那哈德裡爾家的私生子了,他至少有四級魅魔的實力,加上魅惑之眸的加成,可以輕而易舉地催眠一隻成年風鏡獵豹,就是您之前在荒野見過的那種豹子,另外還有一隻中級巅峰亡靈騎士鬼仆,現在的殿下對上他幾乎毫無勝算。”青面獠牙的鬼面人慢條斯理地說道,艾蕊薩的心沉入谷底。
鬼面人接着說道,“殿下,那奧古斯塔不過是一隻修為低微的伥鬼,資質低劣,傾盡幾十年光陰無法突破中級法師的門檻,否則也不會被一個狗仗人勢的魅魔折磨緻死,他在遲暮之年被主子趕出家門,如喪家之犬,能夠舍出一條保住銅皮鐵骨騎士已經是他強弩之末,如果他能從酷刑中苟活下來,您以為那個銅皮鐵骨的騎士鬼仆會落到誰手中呢?殿下若能回歸吞日神殿,有無數的仆從役使,您又何必勞心勞力為這種無能的小角色讨回公道呢?”
“不,你不會明白的,他确實弱小無能,我認識奧古斯塔的那天,是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樓下一個拾荒老頭和他的兒子正把我的鄰居簡拖進他的窩棚,是奧古斯塔以一敵二打跑了他們,像他這樣的良善之輩,他的生命不該成墨菲斯托那混蛋的消遣。”艾蕊薩紅了眼眶,她咬着肉嘟嘟的嘴唇不讓淚落下來,強忍着悲憤說道,“為了韬光養晦,我像可悲的叫花子一樣吃糠咽菜地度過了人生前十年,看着自己的朋友被當成商品出售,看着同伴被一個綠茶男魔折磨緻死,就算要回到我父母身邊,我也會先把阿瓦塔京都每一筆賬都算得清清楚楚。”
艾蕊薩轉身離開伸手去撿袖扣,鬼面人說道,“聽我說,殿下,不要回家,你的嬸嬸已經不是你的嬸嬸...”艾蕊薩的手指碰到袖扣的瞬間,鬼面人的水形幻影便化作一朵美麗的水花落在噴泉裡,艾蕊薩疑惑地縮回手,鬼面人依然沒有出現,她喃喃自語道,“我的嬸嬸不是我的嬸嬸,這話是什麼意思呢?不回家...不回家又該去哪裡呢?算了,我先去看看簡吧。”
艾蕊薩一步步走下長長的石階,太陽升得老高,她回頭時發覺不同尋常的是昔日裡熱鬧喧嚣的廣場空無一人,她拐進那個潮濕陰暗的小胡同,高高的破舊樓房遮蔽了毒辣的日頭,艾蕊薩的小紅皮鞋趟過腥臊的黃綠色的污水,路邊随便丢棄着計生用品和魔藥瓶子,男男女女不雅海報大剌剌地貼在牆壁上,遠遠地看到那個小黑診所忽明忽暗的燈光,那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正用坩埚調配魔藥,“到家了,總算到家了。”
“生命女神保佑,艾爾,我可算等到你回來了,我之前聽瑪格麗特說你去了聖約翰騎士學院陪喬治參加秘境探險了,這次喬治沒有跟着你回來嗎?”蒙特太太說道,她頭上包着莊嚴肅穆的黑色頭巾,她一見面就緊緊抓着艾蕊薩的手,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艾蕊薩預感家裡發生一些不好的事,便問道,“蒙特太太,我嬸嬸身體怎麼樣了?伏特家的人沒有趁着我不在找她的麻煩吧?”
“你嬸嬸...已經去了。”蒙特太太哀痛地說道,這話如晴天霹靂一般,艾蕊薩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深秋寒潭般的眸子死死盯着蒙特太太發福圓潤的臉頰,她聲音尖銳地問道,“你說什麼?什麼叫去了?我嬸嬸是死了嗎?我才離開不到兩天的功夫,你就告訴我,我嬸嬸死了?”
“艾爾,你不要沖動,我一直都知道你的身世,十字執法騎士已經來了,他們正在找瑪格麗特的家屬,你不能被他們看出端倪,我與瑪格麗特是曾經的室友,我們相知相識多年,保護好你是我最後能為她做的。”蒙特太太聲音顫抖說道,把一個油布包塞到她手裡,“把你送走後,她對我說,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請我務必将你送回深淵,回到你父親身邊。”
“蒙特太太,如果我此刻離開阿瓦塔京都,會被當成殺害嬸嬸的兇手,我想去看嬸嬸一眼,哪怕是遠遠地看一眼也行。”艾蕊薩眼睛裡全是悲傷,淚水模糊了琥珀般的眸子,像被扯斷的珍珠項鍊似的一連串落下來打濕了陳舊的油布包。艾蕊薩用手撫摸着那個油布包喃喃自語,“嬸嬸...嬸嬸,你終于能跟叔叔團聚了,你這些年都是怎麼挨過來的啊,你抱着叔叔的衣服,數着牆上的磚入睡,如今...你終于能去天堂找叔叔團聚了。”
蒙特太太勉強答應,“好吧,我帶你上去,你要是聽到伏特家的醉鬼嬌妻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千萬不要沖動。”她拉着艾蕊薩的手上樓梯,艾蕊薩預感不妙,想把布包塞進墨菲斯托的戒指裡,不知為什麼突然産生了排斥,怎麼也放不進去。奧利弗正帶着布拉納和揚德從樓上下來,一眼便認出了她,“布萊恩小姐,我們終于等到你了。”
“阿爾泰中士,剛才我聽蒙特太太說,我的嬸嬸瑪格麗特死了。”艾蕊薩用柔弱破碎的聲音說道,她揚起蒼白如雪的臉看着三人,奧利弗點點頭說道,“是的,我聽蒙特太太說,你之前去聖約翰騎士學院陪喬治讀書了,喬治呢,沒有跟着你回來嗎?”
“喬治...喬治他...”艾蕊薩嘴唇顫抖着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淚水如洪水決堤一般順着臉頰流下來,蒙特太太把她抱在懷裡,很自然地接過她手裡的油布包放進口袋,“苦命的孩子,阿爾泰中士,我想,你們也許該給她一點時間,”
“布萊恩小姐,我想,你不必太過悲痛,布萊恩夫人的死,對你來說也算是解脫,你終于可以離開這個麻煩多病的老太婆了,你恢複了你的自由身,你可以回到你遠在深淵的父親身邊了,不是嗎?”布拉納嬉皮笑臉地說道,艾蕊薩沒有太多驚訝,她知道自己亡靈法師的身份暴露後,不管再說什麼做什麼都會被當成一場滑稽可笑的表演,她淡淡地說道,“也許吧,如果我的爸爸歡迎我回去的話,在此之前,我和喬治會為布萊恩夫人安排好後事。”
布拉納大力捏起艾蕊薩的下巴,湊近艾蕊薩那張憤怒又無可奈何的小臉說道,“聽着,丫頭,如果我發現你敢離開阿瓦塔京都,我會立刻把你抓起來,牢房裡的那群老小子可都想見見你呢。”艾蕊薩被他捏得生疼,看着面前那張令人生厭的嘴,突然有種打人的想法,她假裝好奇地問道,“他們那麼想見我幹嘛?”
“哈哈哈哈,揚德,你聽到了嗎,她問牢房裡那群老小子想見她幹嘛?”布拉納大笑着說道,他粗糙的大手輕輕摩挲着她纖細的脖頸,“看看她這細長的脖子,要是在上面栓一條鐵鍊一定很妙吧,用鐵鍊牽着吞日殿神君女兒去赫克托耳酒館喝酒,我還沒試過呢哈哈哈哈。”
“布拉納,我想,遛我出去喝酒那種美差大概輪不到你啊。”艾蕊薩說道,肩膀上伸出兩條長滿吸盤的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死死拴住布拉納的脖子,把布拉納笑容僵住的臉硬生生拽到自己面前,奧利弗和揚德還沒反應過來,她就舉起戴着墨菲斯托戒指的手緊攥成拳,一拳接着一拳打在布拉納焦黃的牙齒上,“我是墨菲斯托的仆人,奉他的命令回來辦事,你這下賤的狗東西怎麼敢對我無禮!”
奧利弗和揚德本來想立刻上去拉架,但是聽到墨菲斯托的鼎鼎大名,便覺得腦子嗡嗡作響,揚德低聲說,“布拉納這下涼了,要是吸血鬼家那個綠茶男魔知道布拉納調戲自己的女仆,還不得斷藥三日。”奧利弗咬牙切齒地說道,“他自己斷藥事小,牽連我們被一起接受調查事大,我告訴他一百遍了,不要在出任務的時候說不相幹的話,他偏不聽,上次布拉納在男魔館調戲貴婦,監察會的人把我綁起來送去斯圖爾特堡接受調查,我像條狗一樣被鐵鍊拴着跪在地闆上,給人當了一星期痰盂才了事。”
于是,艾蕊薩一拳接着一拳打在布拉納臉上,一直打到出氣為止,艾蕊薩才心滿意足地收起觸手,看也不看另外兩個呆若木雞的執法騎士,徑直回了家。布拉納跌坐在冰冷的台階上,兩隻眼睛腫得像大熊貓,張嘴便吐出一顆帶血的黃牙,揚德冷冷地說,“我就說過,如果你敢對這個小惡魔有非分之想,她會讓你像屠宰場裡的豬一樣死去。”
艾蕊薩和蒙特太太站在門口,剛推開門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腐臭味,聞起來就像死了三天的魚。艾蕊薩腦海裡浮現出那隻鲸魚直直墜入大海的畫面,她心裡一沉,三步并作兩步向屋裡走去,阿瓦塔還沒有保護案發現場這一說,屋裡的地闆上布滿了亂七八糟的泥腳印,而瑪格麗特全身未着寸縷地吊在窗外,灰白相間的頭發随風飄揚。
“嬸嬸!”艾蕊薩歇斯底裡地喊道,她感覺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哪怕是從前跪在冒險家協會門口乞讨的時候都沒有過,“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嬸嬸?”她扶着門框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盯着那個倒吊着的嬸嬸,她像秋日裡被曬得枯黃幹癟的葉子,被風吹得搖搖欲墜。
“孩子,孩子,振作起來。”蒙特太太從後面把艾蕊薩架起來,艾蕊薩目光兇狠地尖聲說道,“要是我查出誰敢這樣侮辱我嬸嬸,我一定殺了他,用他的頭顱祭奠我嬸嬸在天之靈,我要把他的父母也這樣赤條條地挂出去示衆!讓大家看看是什麼樣的蛇蠍夫婦生出這樣的畜生!”
蒙特太太見狀立刻把艾蕊薩拉進屋裡關了門,隻聽隔壁傳來伏特太太不堪入耳的咒罵聲,“瞧瞧,隔壁裡老賤人活着的時候就勾引我家男人,死了還留下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小賤人,整日喊打喊殺的,早晚讓十字執法騎士送上火刑架燒死。”
艾蕊薩聞言,恨不得立刻拿刀沖進隔壁殺了伏特太太,蒙特太太勸說道,“艾爾,你不必跟那種人動怒,自從那天伏特那老酒鬼用菜刀砍你家門闆,隔壁的那位嬌妻就四處造謠說你嬸嬸瑪格麗特勾引她丈夫,但我們鄰裡鄰居地住了這麼多年,誰是什麼樣的人還不清楚嗎?我們本來看伏特太太整日挨打受氣,對她還挺同情,現在啊,大家見了她都躲着走。”艾蕊薩聽了蒙特太太的話,心裡才舒服了一些。
蒙特太太和艾蕊薩合力把瑪格麗特冰冷的屍體從窗外搬進來,艾蕊薩割繩子時看到窗外聚集了不少人,男人用淫邪的眼神盯着瑪格麗特的身體,還有幾個男孩沖她和蒙特太太吹口哨,而女人們議論紛紛,仔細聽能聽到“妓女”、“情人”之類的詞語,有的甚至往瑪格麗特的影子上吐口水。瑪格麗特在外面挂了那麼久,甚至沒一個人願意給她披一件衣服。
“你們還是人麼?她死了,我嬸嬸她死了,你們對自己同類的死就沒有一絲同情嗎?你們用最下流的眼神盯着她的身體,用最惡毒的語言诋毀她的身後名,我嬸嬸一個老實巴交的女人好端端待在家裡被人殺害,在外面挂了這麼久,你們中間沒有一個人願意給她披一件衣服!你們根本不配為人!”艾蕊薩幾乎喪失理智,沖外面聚集的人群歇斯底裡地咆哮道,外面一個挎着菜籃的黑皮膚婦人沖着樓上說道,“你嬸嬸活着最大的貢獻就是給酒鬼男人織圍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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