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蘊緊跟她的腳步,進了門,室内香火萦繞,殿中央是一個穿着铠甲,拿着手中拿着長劍相貌俊逸的青年男子神像,神像的頭仰着,目光看起來高高在上,俯視一衆蒼生。
紫如将那個饅頭拿出來,一臉恭敬的放到了神像前面的案台上,目光虔誠無比。
案台上還擺了一些其他的貢品,香台上香火不斷。
紫如跪了下來,對着神像道:“戰神殿下,求您現身拯救一下朔方城吧,求您救救我阿弟,保佑我阿弟的病快些好起來,求救您一定要聽到信女的祈願,信女以後當牛做馬,報答您。”
周蘊盯着那神像看了許久,并未感覺到神像那目光看衆生的憐憫之意,反而讓人覺得高不可攀,高高在上的天神看蝼蟻的感覺。
周蘊見紫如已經站了起來,她上前道:“你阿弟病了就應該去請醫師,求神有什麼用?”
紫如趕緊抓住周蘊的手,搖了搖頭,一臉的緊張:“郡主,千萬不得說出輕視诋毀神明的話,否則會遭到神明的懲罰的。”
周蘊瞟了一眼那些還在盲目求神明庇護的百姓,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幾分麻木,眸底還有希冀的光芒閃動。或許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樣一直祈禱會不會成功,但是不祈求的話,又怕神明不會知道。
周蘊的心底頓時湧起悲哀的情緒來,連天子去請神台都沒有将天神請下來,百姓們能請得下來嗎?若是能請下來,早就下來了。
紫如見周蘊一直沒有動,而且周蘊那目光望向那神像的時候,眼底有着冷冷的寒意,紫如趕緊過來拉周蘊的手:”郡主,不可這麼與神明對視,不可輕視和诋毀神明,否則神明會降下大災的。“
少女聲音清清淩靈的,大聲地說話:“神明既然能知道我說出輕視和诋毀的話,那為何聽不到百姓們的祈禱?為何看不到整個天下的災禍?”
紫如上前捂住周蘊的嘴:“郡主,不可!不可以,神明降下懲罰的。”
周蘊将紫如推開,走到了神像的面前,少女清脆且有力的嗓音響起:“我難道說錯了嗎?如今天下災禍不斷,生靈塗炭,民不聊生,神明既然享受了人間的香火,為何不現身為人間做點事,難道他隻能享受供奉,卻聽不到半點民聲?看不到半點凡間疾苦?若他真是聽不到半點民聲,看不到半點人間疾苦,那為何我輕視他,诋毀他,又能看到,能聽到?難道他隻聽得了奉承的話,聽不得半點人間疾苦?”
正點着香火的百姓們一愣,頓時一臉的茫然,他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凡人供奉神明,乞求得到神明的庇護,護佑他們風調雨順,無人病,無天災,無妖魔禍亂。
往常,神明隻要聽到訴求,便會現身解決,可是近百年來,神明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到了他們這一代,就基本沒有見過天神,隻聽過傳說。
周蘊手指微擡,指尖在空中劃了幾下,一個攻擊符印朝着神像的方向而去,神像突然金光一閃,将那道攻擊給打了回來。
周蘊急急的避開,巨大的沖擊,使得離神像比較近的百姓差點也跟着遭了殃。
神殿外,雷聲滾滾,天空也漸漸暗沉了下來,有魔煞的嘶吼聲傳來,似要撕破天際。
紫如吓得臉色慘白,全身都僵在那裡,驚惶無比道:“神明……生……生氣了。他……他一定會處罰我們的,我們沒命了。”
幸存的百姓見此,皆是驚惶之色,百姓們朝周蘊望了過來,神明那個懲罰是朝着周蘊所站的方向,周蘊是躲開了,卻殃及了無辜的民衆。
周蘊沉聲開口:“你們說神明能救你們,可事實上他完全聽不到你們的禱告,反而對诋毀他的話,可聽得清清楚楚,在他的眼裡,凡人不過是一幫蝼蟻,蝼蟻所求之事,不值得一提,若是蝼蟻有怨言,他不過擡手之間,便可讓你灰飛煙滅。”
百姓中有人開始動搖了,一個年老的老者突然捂着臉跪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神明不管我們了,那我們可怎麼辦啊,周将軍已經守城好幾年了,妖魔不但沒有變少,反而越來越多,城内已經沒有糧食了,我們隻能等死了。”
一個抱着孩子的婦女低低的哭出聲,“我們真的沒有活路了。”
其他人也跟着哭了起來,是對未來之路的茫然和絕望,他們已經求了很多年了,這個國家已經是千瘡百孔,活着的百姓越來越少,若是再這麼下去,整個大荒的生靈都難逃一死。
周蘊走到神廟的角落,在每一個角落裡都貼了符,然後對百姓們說道:“都沒活路了,又何必再來求神,反正神明不會管我們死活。”
那些跪坐在地上的百姓哭得越來越絕望。
“既然如此,炸了這神廟又如何?神明們自诩高高在上,受了凡間這麼多的香火供奉,卻不理會凡間疾苦,那麼我們也要讓神明看看蜉蝣憾樹的威力。”周蘊聲音沉沉的,帶着幾分冰冷的狠意。
百姓們的目光呆呆的看着神像,原本虔誠的目光漸漸地出現了裂痕,臉上的表情出現了猶豫之色,心底似乎還存着幾分希冀,希望神明能夠真的出現,隻要能出現,倒能證明神明能看到他們的祈求。可是這麼多年的慘狀,澆滅了他們心底的希望。
周蘊那嗓音清清淺淺的,帶着幾分讓人不可質疑的肯定:“之前我們祈求了這麼久,戰神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現下又覺得我們冒犯了它,反正都已經冒犯了,不如就讓請它現身,好好的和大家說道說道,他接受了這麼多的供奉,卻不願意解決人間疾苦,到底是為什麼?他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如今大家都沒有活路了,死也要死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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