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姐把閨女放在地上站着,收拾了自己這邊的被褥,放了炕桌,把閨女抱了上來,“待會兒小聲兒點,弟弟還在睡。”
劉秀芳的孩子是個能睡的,半夜喂飽了一直睡着。
小女孩點頭,擡頭問,“媽媽,奶奶說你也會給我生小弟弟。”
恰好,劉秀芳端着面條進來,聽個正着。計劃生育已經開始,鎮裡隻能生一個,若要二胎,除了罰款,還要丢了工作。
張姐背對着門,不知道劉秀芳已經進來,依舊與閨女說話,“媽媽不生,媽媽隻要你一個。”
多熟悉的話,劉秀芳想起小時候,她媽媽也這麼跟她講了許多次,她也曾是媽媽的小寶貝。
“姨姨~”燦燦發現了門口的劉秀芳,媽媽有教她見人要喊人,不然沒禮貌,她很聽媽媽的話。
張姐轉身看見了劉秀芳,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這事兒鬧得附近的街坊鄰居都知道。“咋還不進來?又沒啥不能讓人知道的。”
張姐拿着勺子給閨女細細搗碎面條,面條短短的正好燦燦拿着小勺子吃。
“她奶奶那邊非要生孫子,現在計劃生育了,我有工作,又是城鎮戶口,生不了。”張姐說得很是淡定,貌似輕描淡寫。
可她沒說,當年燦燦爸爸就是相中了她的工作和戶口才想娶她,而她年紀不小了正好想找個人嫁了。
婚是結了,起初也不錯,女兒出生後,他也快轉業了。他開始怨,既怨她生了女兒,又怨她父母不給他疏通關系。生不生女兒,她做不了主。他看不上她爸鐵路跟車跑,她媽那邊又不适合,他看得上的,她家夠不着。
再加上燦燦奶奶吵着要孫子,其實也不是老太太一個人要孫子,她是他們一家人的嘴。要孫子,又不想讓夫妻倆丢了工作,想了個混主意,讓她找人給燦燦鑒定個殘疾。
她的燦燦,是她的小太陽。她不肯去做,又怕燦燦奶奶萬一對孩子做些什麼,本就住在姥姥家的燦燦再也不去奶奶家了。夫妻倆隔閡越來越深,深到已經許久沒見面了。
張姐不能低頭,也不會低頭,她是燦燦的保護傘。
劉秀芳沒繼續問,很多事不要去揭開血痂再往傷口裡撒鹽。
“燦燦,幾歲了?”劉秀芳望着燦燦肉肉的小臉輕聲問道。
“三歲。”燦燦伸了三根手指出來,細聲細語。
“生日小,虛三歲,實際啊也就剛兩歲。”張姐笑着捏起閨女嘴角挂着的一小截兒面條。
“這孩子聰明,話說得這明白。”劉秀芳把燦燦誇了又誇。
張姐捂了嘴笑。
聊着孩子的張姐輕松又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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