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緩解心髒疼痛的丹藥後,青鸾的精神好了許多,不似方才發作時那般痛苦,得以長舒口氣。
額間的汗水被無言用帕巾擦了擦,“兩日内沒有解藥你必死。”
“我都把其他地點告訴你了,還要我做什麼?”青鸾苦笑道。
這兩日休養期間,便把相府可能安紮的幾處營地地點指給了無言,雖然她知道的不多,可也算是真真的提供了重要線索。
現在這人說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隻是好心提醒你,再不得到解藥你這命……”瞧着她一副怨念的面色,無言注意到自己的失态,緩了語氣解釋道。
他如今的任務能順利完成也多虧了這人如實相報,雖說中途耽誤了不少時間,總歸有了結果。
“那還不是得你家主子同意我活着啊?”
青鸾躺在榻上,幾縷酸澀苦楚湧上心頭,眼眶漸漸潤了濕色,本能的一手擡起擋住雙眼。
無言适時地别過頭,道:“等你差不多能動彈時候,我帶你去見我家主子吧。”
“算了吧,我已經背叛組織了,就算我能活着,天涯海角他們都能找到我,與其苟且偷生,不如死得痛快些。”
不出兩日,定會有人将她帶走。
泛紅的眼眶蓄滿了淚水,止不住的,順着她蒼白的臉頰,翻滾着墜落下來。
“你走吧,不必管我了。”
上一次噬心蠱發作之時,她的易容易骨也就此失效,不想如今這副樣子讓人瞧見,多少有些不适,更何況還是如此狼狽的她。
她自出生以來,衣食不愁,父母親将她捧在手心裡養着,兄弟姐妹、鄰裡鄉親都很寵她,合該一輩子幸福下去的……
六歲之時,和家人滿心歡喜地上了城裡,那是她第一次來,别提多高興了,城中有好多新鮮玩意兒是她不曾見過的,爹娘說過,待爹爹年後升職,便能從鎮裡搬到城裡來住了,到那個時候,她就可以交到很多新朋友,可以和她們一起上學堂……
爹娘還說,當今聖上提議女子可通過才學入仕,雖還不能與男子去那般同朝為官,待日後律法成熟,不受世俗約束,女子亦可論天下、辯民生。
她對這一切很是憧憬,幻想着哪天她也能同爹爹那般……
怎奈命運捉弄,在人群擁擠之下,她和家人走散了。
着急找家人的她,誤信了陌生人,就這樣,她被推進了一個生不如死的魔窟之中,烙上了那恥辱的印記……
在無數個暗無天日的日子裡,想着呵護她的爹娘、疼愛她的兄弟姐妹……好似隻有這樣,她才能活下去,活下去找他們。
十多年過去了,她借着任務回到印象中的家,那兒已是草木凋零,物是人非,四處打聽也沒了家人的消息,去了城裡才知道,爹爹被擺了官,一家子早已搬走了,不知去了何處……
造化弄人啊!
無言偷偷的用餘光瞥了眼她眼角不停流下來的淚珠,心裡莫名的很不是滋味,想安慰人家,卻又不善言辭。
“你怎麼還不走?”
透過指縫正巧看到坐在床邊的男人轉身盯着她,一時亂了心緒,連忙側過身背對着他,眼珠盈盈,有種不甚凄涼之感,愈發令人憐惜。
無言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快走吧,要是那些人追過來,你便也跑不掉了,還會連累你家主子要辦的事。”
她不過是将死之人,還有什麼用處。
“我都快死了,應該沒什麼用處了……但,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青鸾哽咽着。
“求你……幫我找找我家人,找到以後,就跟他們說,我一直在找他們,不知他們可還曾記得我……”
說到這,啜泣的聲音越來越響,“我隻有這麼一個念想了,待我死後,麻煩将我的屍骨帶回南苑城十裡鎮,那是我從小生活的地方……”
“可以嗎?”
無言默默地注視着她,一聲不吭。
見他沒有應聲,青鸾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事,你我萍水相逢,又是敵人,你不答應我也能理解。”
無言還是不說話,從懷裡掏出一瓶丹藥以及一張醫館的圖紙,塞進她手中,随後起身離開了。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若是被發現,他們誰也活不了,還會牽連自家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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